第94章告发
许姎凝眉，陷入了纠结之中，薛徴愈发得意，上挑了好看的眉三分好整以暇。
片刻，许姎鼓足了勇气道，“古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我之间彼此也救过不止一回，除去爹娘亲友，你是我愿意信赖且寻求帮助之人。”
薛徴再近，许姎一慌，脚下踩空，登时便要摔在河水中，惊慌失措中，肩头传来另一双手扶持的温度，温凉着，又散布着强硬的力道。
许姎的目光撞入薛徴，被他一手拉回了岸边。
她被带着摔到了地上，许姎忍不住攒起腮帮子有一搭没一搭出气，再不复超然的平稳气质，薛徴的瞳仁倒映着笑意，许姎更气了。
他一定是一定是在报复，报复国公府团锦湖边，她做的事。
薛徴其人，可谓是心眼奇小，真不知他是如何从一介道人的弟子坐到如今的位置。
许姎正要言语刺他，薛徴反倒直接道，“我应你的请求，许四娘。”
薛徴看着许姎从怒意满满到微张小口再到一脸欣喜，心底也生出了隐秘的雀跃，一个国公府嫡女为了在余杭扎下根来求他这样的他们所谓的‘卑贱之人’，很有意思，就这样看看吧，看看这许四娘能搞出什么名堂，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紧接着，他拿出腰间的玄玉算盘，纤长白皙的手指来回拨动，算珠发出啪啪的声响，声音停止，“我要六成。”
许姎目眦欲裂，恨不得臭骂薛徴一顿，忍不住腹诽，官僚主义啊压在人民身上一座罪恶的大山，万恶的官僚主义！
“好”，许姎虽是这样说，纯粹是咬牙切齿。
薛徴满意点点头，笑得开怀，“合作就此达成。”
许姎扭头，拖着一脸懵的洛紫就往马车快步走去，完全不想见身后薛徴那得意的嘴脸。
近处，几个民工的食盒被一个衙役打翻在地，“吃什么吃？转运使有命最迟下月必须将太湖石送出余杭府境！”
许姎看着这个身材嶙峋的年轻民工弯曲着身子有气无力地去干活，看了许久，不忍再看，扭头上了马车。
世人皆苦，唯有自渡。
她又何尝不是在既定的命运里逃亡，她不想被覃人士兵侮辱，她没有女主那样的光环，等一个完颜忽也对她情深不移。
许国公府里，许玉娴正和梁氏一左一右陪着许老太太，许玉娴从伺候的婆子手里端过羊肚羹一勺一勺舀了喂给老太太喝，许老太太十分受用，不一会儿便将一碗都用了。
旁边坐着的梁氏攥着帕子，掩唇笑侃，“老太太如今的胃口可是远远比前些时候好多了，瞧着竟像是十几二十来岁的胃口，康健着呢！”
许老太太大笑，“正奇怪呢，兴许是你们这贤媳、乖孙女在我身边照顾得妥帖，这才一日比一日更好。”
“祖母说的不对——是您本就身体强健、福泽绵厚，哪是我们这几个的功劳。”
许玉娴一张小嘴愈发讨巧卖乖，直拿团扇在脸侧笑。
许老太太听着高兴，抓住她往膝上一靠，反用扇子虚打她几下，“可叫你这个丫头混说。”
“孙女儿说的就是对的嘛。”
“好好好，我们娴姐儿说的对。”
梁氏在一旁道，“娴姐儿的孝心婆母是知道的，若是芷姐儿肯向好学些，不去和外男多待着，而是伴在婆母身边尽孝，如今也不是我们二房的能哄得老太太高兴。”
说着，还掉了眼泪，许老太太察觉不对，“什么外男？”
梁氏突兀地捂着嘴巴，“是儿媳多嘴、多嘴，这……可怎么叫我说？”
“要你说，就说！”
梁氏仍有羞色，许玉娴反倒不服气，“我家丫鬟今早儿瞧见芷姐姐在城门口和一个陌生男人送别呢，那男人无礼狂悖至手上极玷污姐姐清白之躯，芷姐姐还不反抗，对这男子依依不舍。”
许老太太狐疑道，“你可是污蔑你芷姐姐，她向来待你极好，自己有了新胭脂、水粉，四娘都不送单单给你。”
许玉娴咬唇，“怎么？祖母怀疑娴儿栽赃姐姐，娴儿……知芷姐姐对我好，可遇见这等脏事，娴儿为了芷姐姐能回头是岸，才不得不说出来。”
“我家丫鬟曾陪我来过国公府，见过芷姐姐身边的落珠不下多回了，怎会认错？”
许老太太立时大怒，将手中的碧玺佛珠拍在案几上发出了重重的声响，伴随着珠串相击，“来人，见许芷回来了，立即把她给我捉回来，还有落珠那个蠢奴给我重重地打！”
余妈妈出口劝解道，“老夫人，不如等芷姐儿回来——”
“等什么等？她心里对我这老婆子有气，竟然全不顾我们许国公的脸面，身为闺阁贵女做下这有辱门风之事，哪里有假？”
余妈妈见此只好使唤几个婆子、丫头往兰芷院去。
云旷正感叹以后再也没有如忽也这般同他畅快淋漓打在一处的少年人时，便碰着余妈妈气势汹汹往兰芷院去。
他拱手道，“妈妈是要去见芷妹妹么？”
余妈妈见时老太太素来宠爱的旷哥儿，便道，“旷哥儿有礼，老太太要见芷娘子问几句话。”
云旷心中疑窦暗生，“祖母，何故要你亲自去叫芷妹妹？”
余妈妈叹了口气，“娴姐儿、梁二夫人在老太太身边服侍，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就谈到瞧见二娘子在城门口有逾矩之事，要叫了去问话。”
云旷点头，让出位置，“妈妈去罢，我本来是要去见祖母，这会儿就不拦妈妈了。”
余妈妈看着这位外家孙儿，和二房的男丁就是不一样，许德翰身为二房嫡出，成日脑袋粗笨、不修边幅，而云旷少年意气风发、剑眉星目，怎么看许德翰都不是能继承国公府的人才。
老太太要许三爷继承，还是大老爷要云旷这个女婿继承，都比许德翰强。
待余妈妈和婆子、丫鬟们走远了，云旷心头一凛，莫不是许芷和忽也的事被发现了，他们二人清清白白，虽有情愫浮动，可也是发乎情止于理，不知到了梁氏和许六娘嘴里，不知说成什么。
去叫芝娘子晚了，他立即招了身边的小仆道，“叫人去琳琅阁里寻琅娘子来，你去太学里寻芝娘子，要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