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希望
“陛下以为是什么意思？”沈云鸾含笑道,杏眸媚意横生。
祁钰眉眼冷了几分，凤眸犹如翻涌着乌云，却强行遏抑自己的情绪,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沈云鸾哂笑，若无其事又给他斟酒，发现他不接也不喝后,径直酒杯一横,举止又慢又缓地,将陈酒悉数洒在了他的衣襟上。
祁钰静静看着她的举动，眼底冒起了一层火焰,眉宇间戾气犹如刀光剑影,却依旧维持面上的冷毅自持。
“陛下,是臣妾失手了，还望陛下治罪。”沈云鸾不咸不淡说，将酒杯随手一扔，听着那摔碎的声音，跟着就半蹲下请罪。
祁钰阖上凤眸,深吸口气后,咬牙俯身抓着她的手臂,将人慢慢扶起后,代入到自己的怀里去。
他掸开沾染酒渍的袖摆,没叫她坐在湿透的地方,大手环绕着那柳腰,面色阴沉得能滴水。
“你心里有气？”祁钰低沉道，眉眼凛冽如冰。
“臣妾哪儿敢？”沈云鸾又皮笑肉不笑,就是要刺着，膈应死他。
“没有气怎么会用酒浇朕？”祁钰不依不饶说,轻轻掐了一下纤细的腰肢。
“难不成不是陛下不接臣妾的酒杯，所以臣妾才失手如此吗？”沈云鸾疑惑挑眉道，神情当真无辜至极。
祁钰仿佛被气笑了，阴鸷的眉眼氤氲晦朔，凤眸不自觉微眯起，帝王浑然天成的压迫感便丝丝侵袭，让沈云鸾心头莫名拢上层忌惮。
“皇后，到底为什么生气？”祁钰坚持说，似乎是白日政务太过繁忙，他腾出手来轻轻掐了下自己的眉心。
沈云鸾避而不答，见他蹙紧眉头，想了想，拨开那玉指，自己帮着他揉了揉。
祁钰迅速擡眸看她，目光闪烁不定，周身凌厉的气势都淡下来，眉宇变得温和许多。
可还没等他微露笑意，就听见怀中女子颇带冷意道：“陛下，臣妾为何生气，你真的不知道吗？”
祁钰气息又是一沉，眼皮缓缓垂下去，仿佛是在思索，又仿佛是在逃避。
沈云鸾内心冷笑不已。
他干的那些恶臭事，一桩桩一件件，怕是两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现在居然还问她为何生气？
可笑至极。
想到沈月今日病情加重，也是因为这人将她押入大牢，虽然没有上刑罚，可是沈月哪里是经得起摧残的？
沈云鸾憋了一肚子火，好几天都没有发出去，今日为着要探听口风，逼不得已和他说话，已经是非常憋屈了。
如果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宁愿这辈子和他做个同屋檐下的陌生人，死后永不相见才好，可别脏了她投胎的黄泉路。
祁钰眼神一黯，眸中疲态尽显。
过一会儿，他又恢复了脸色，俊颜显出几分上位者惯有的高深莫测，却又因深沉冷毅的神情，变得阴晴不定，神色也模棱两可。
“你想要什么？”祁钰开门见山说。
沈云鸾面色冷沉，阴寒的气息浮现在眉眼处，闷不做声地将烈酒一饮而尽。
她如今的酒量，已经是能喝老酒的程度了，随之增大的，果然是胆量。
“臣妾想要知道，陛下到底打算立哪个皇子为景国新帝？”沈云鸾也直白道，毫不避讳这是国事，而后宫不得干政。
“你希望是谁？”祁钰默不作声说，反问她时眸子里的情绪深不见底。
沈云鸾思绪翻飞，因着对这人的了解，她真不敢将话说出口，可莫名的，她又直觉这人仿佛真的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但是，这可能吗？
祁钰这样心思诡谲多变的君王，竟然会听取她的意见做决定？
沈云鸾真不敢去信。
“陛下，总是试探别人，可是会适得其反的。”沈云鸾避而不答，一字一句说。
祁钰垂下眼帘，稳着声调道：“朕……并非试探。”
沈云鸾冷哼一声，立即感到那人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腰肢，疼得她瞬间回眸剜他一眼，却看见帝王一闪而过的略带宠溺的淡笑。
有病。
不过如此，沈云鸾心里却莫名踏实几分，心头那点被悬起吊着的感觉，也终于微微落地了。
“既然陛下当真并非是试探，那臣妾便直接告诉你，臣妾的想法如何？”沈云鸾半含笑说。
“你说，朕听着。”祁钰沉声道，目不转睛盯着她。
沈云鸾深吸口气，缓声道：“如今废帝沈复已死，三皇子在戎狄是个未知数，可他必定是打着卷土重来东山再起想法的，从前陛下利用他与废帝之间的储位之争，灭了景国，三皇子陡然从天之骄子沦为亡国奴，还得在戎狄人手里讨生活，心里必定饮恨如冰，这样一个祸患不除去，日后也是个麻烦，所以三皇子，陛下只会杀，不会留，对吗？”
祁钰眼眸微微眯起，继而点了头。
沈云鸾心绪又安定不少，却也不敢全然松懈，继续稳着嗓音道：“而今纵观整个局势，父皇几个皇子之中，唯有二皇子还算堪用，其他几个酒囊饭袋虽然也好掌控，可是蠢人干起坏事来，可是毫无章法的，他们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为国君，一个指令会造成怎样的恶果，又能给陛下带来多少麻烦？所以找个脑子清醒也好掌控的，才是陛下目前立新君的最佳人选。”
“如此看了，二皇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他在景国时就秉持中庸之道，不出挑也不落后，活在哥哥与弟弟的夹缝中也能独善其身，可不是个识时务的本分人？所以臣妾觉得，陛下会立二皇子为景国新帝。”沈云鸾一口气说完，随后余光不自觉瞥向祁钰，想知道自己是否戳中他的心思，或者能带得他转变了心思。
帝王面无表情，脸上阴沉又孤高，双目似剑般紧盯着她，沈云鸾立即感到仿佛有阴骇沉厉的可怕气息袭来，激得她情不自禁地有些畏惧，顶不住这样诡异多变的打量，娇躯轻微颤抖起来。
娇儿面色苍白，却强撑着不肯退缩，惧意也化为不肯折腰的风骨，引得那君王心肠莫名柔软，赞赏与欢喜在眸中闪现着。
“朕的皇后，果真是冰雪聪明，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逊色于任何男儿，倘若你是男子，只怕朕在谋划景国时，又要多一个棘手的对手了。”祁钰含笑说，凤眸微微眯起。
“陛下说笑了。”沈云鸾僵着脸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