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
返程
“这可怎么是好,皇后娘娘至今还没醒，陛下又为救娘娘，从马上滚下去,生生挨了一下，倘若当真有个万一，整个马场的奴才都要陪葬！”
“太医怎么说？”
“太医在陛下跟前,咱们哪里好过去？”
“这这这,这真是……”
沈云鸾醒来时,头仍旧有些晕眩，睁眼怔忪了许久才回神,待听见宫人们的小声议论后,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好像骑在红马上,没过一会儿便坠下马去，意识消失前，她听见祁钰的喊声，随后感觉有人紧紧抱住了自己……
沈云鸾心底乱成一团，艰难地发出喑哑的声音。
她本能地想找祁钰,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可没成想,嗓音才响起,就立即有宫人去禀报,紧跟着帘子一掀开,祁钰便疾步走到了她的床前,君王半赤.裸着上身,右肩上被纱布紧紧包裹着，渗出的血液干涸不久,看着伤情颇重。
他脸色苍白，发丝凌乱,惯是威仪冷峻的玉面，此刻只有慌乱与紧张，全然不顾自己地上前握住了沈云鸾的手，古怪的激动浮现在他眉宇间，整个人有说不出的浮躁与奇异。
“云鸾，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祁钰语气急促说，紧锁着深眉，太医跟在他身后，垂首含笑看着她。
沈云鸾目光落在祁钰的伤情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心跳莫名加速，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这人，竟然不顾自己来救她？
他是一国之君，不怕马蹄无眼，结果了他的性命吗？
“陛下……你的伤？”沈云鸾终于开口，又闭上眼，缓慢梳理自己的情绪。
“朕无碍。”祁钰说，苍白的俊颜上全是专注与认真。
沈云鸾见他如此，心底略微一颤，好不容易梳理平静的情绪，此刻又开始翻涌起来，有不知名的酸涩与难过笼上心头，紧接着不争气的湮没了整个心间。
眼眶都泛红，泛起一层湿润。
太医连忙退下。
祁钰坐在了床前，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指尖微微颤抖着，竟然好像不知该说些什么。
“陛下是为救我受伤了，陛下太冲动了。”沈云鸾喑哑道，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
祁钰擡指揩去她眼角的泪珠，叹息道：“怪朕没有看护住你，竟然让你从马上坠下去，怪朕。”
他这么说，沈云鸾就更难受了，可她仍旧撑着理智道：“这事情与红马无关，陛下可别怪罪，臣妾以后不会再骑马了。”
祁钰轻轻吻了吻她眉心，神情有说不出的怜爱，“朕明白你的意思，至于骑马以后再说，你若是还想学，也有的是机会……以后朕会做足准备，不会让你再出险情的。”
“那……回景国的事情……”沈云鸾想了又想，还是小心翼翼地提起来，她真怕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祁钰瞬间沉默少许，气息微淡，却并不显怒意，反而好像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沈云鸾真怕他改主意，攥紧他的手心，低低道：“陛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祁钰指尖一僵，迟疑少许后，跟着回握住她，无声地传递着力量，让人觉得踏实又安心。
“好，朕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有变数！”他轻声说，浅吻着那眉眼。
沈云鸾悬起的心落回去，目光停留在他的伤口处，好半天突然遏抑不了情绪，自己也难控地窝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祁钰浑身一震，搂着她沉默不语。
……
因着马场的惊变，回景国的事情耽搁了许久，祁钰差点被马蹄踩中肋骨，灵敏躲开才险险没事，而肩头处为护着沈云鸾，被蹄铁踹得血肉模糊，这让沈云鸾自责内疚不已。
太医说她什么事也没有，祁钰护得及时，只有些受惊，开了些平心静气养神的药，嘱咐每日一碗务必喝下去。
沈云鸾也觉得奇怪，近来总是心绪不宁，她拿这事问沈月，沈月说她最近也如此，想着要回景国了，日日睡不着。
“你是要回母国，加之登基的事情，所以心情激动，有朕在你身后护着，其他的事情都无须担心。”祁钰说道，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沈云鸾无奈只能点头，见他肩头的伤实在严重，夜里侧着身子时，她都能听见他小心忍痛的鼻音。
“要不，再晚一些时候回景国吧？”沈云鸾不由得说道，总觉得让他带着伤，心里于心不安，更何况这还是为救她所受的。
马场的变数事发突然，她也未曾想到会突感不适，更加意想不到，祁钰竟然会不顾自己，从马上跳下来救她，时至今日，她每每想起，心里仍旧五味杂陈。
“此事宜早不宜迟，西北戎狄处，朕刻意放出消息，三皇子沈明约莫也知道了废帝沈复身死，朕又说要另立新君，他必定焦急又激动，只想着先入为主，若是让他抢先，只怕后面的局势会难以掌控。”祁钰轻声说，眼睛半阖着，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
“你说的有理……”沈云鸾喃喃自语道，全然忘了称呼陛下。
祁钰忽而眉眼笑开，擡指刮了下她的琼鼻，意味深长说：“原来这样能让皇后对朕放下戒备，早知道朕就是被马蹄多蹋几下，也是心甘情愿的。”
沈云鸾好半天明白过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脸色猛然一僵，心底某个角落猛地收紧。
她……不能再为这人心动，尤其是眼下，未来他们还要兵戎相见。
她决不能再心动，要守好自己才行。
“再来几下，只怕臣妾要被前朝弹劾死了。”沈云鸾玩笑说，可目光真落在他的伤口处，又不自觉变得柔软内疚。
“现如今，何人胆敢置喙朕的皇后？”祁钰挑眉道，语气霸道轻蔑。
沈云鸾眼睫轻颤，自他闹出冥婚封后，上至群臣百官，下至民间百姓，已无人胆敢说她半句不是，每每议论，都是说帝后深情。
民间更是大肆渲染，将莫须有的东西凭空捏造，只差将她和祁钰塑成有三世姻缘的眷侣，此生都是为了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