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裁员
顾凌轩沉吟了片刻，开口了：“我同意孙老的意见，有些部门可以裁撤。”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先是安静，接着一片哗然：“为什么！你原先不是反对裁员的吗？难道裁员消息出来，股价能好？我们会损失多少你知道吗？！”
“如果我们裁员的话，你知道市场反应会是什么吗？”
“我觉得这应该是最后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的路。”
顾凌轩轻轻摇头：“我倒不觉得。孙老说得很对，做生意，赚钱的时候扩大生产，没钱的时候就要缩减。没必要为了面子硬撑。”
“可万一某些业务其实是将来能赚大钱的呢？”有人提出疑问。
顾凌轩立刻回答：“那我们自然要先梳理一遍，到底哪些业务是有潜力的，哪些只是无谓地花钱。”
这件事在董事会上吵了好一段时间，最后在投票的时候，孙老和顾凌轩支持的“缩减开支”竟然通过了，其中有些支持者是顾凌轩完全没有想到的，比如顾凌亭。在投票结果的时候，他们俩视线短暂相遇，顾凌轩没从他那双眼里看出来什么。
会议结束，精简机构和裁员便从流言变成了真事了。虽然还没有发布最终决定结果，裁员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整个公司从上到下，气氛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了起来。就连之前安慰苏玛丽的莹莹姐，也跟着有些紧张。杨总不得不出来抚慰人心，安慰大家，上面还在套远山即便开始裁员，也主要在后勤行政部门，他们部门暂时不会受影响的。
到了午休的时候，苏玛丽跟孟庭和一起吃完了午饭，还相约去附近咖啡馆买了杯咖啡。最近天气变凉了，公司里早早就开了空调，所以每到下午，人就会有些犯困。但近来气氛有些紧张，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靠着浓厚的咖啡因强打精神，努力工作。
她们俩买了单，站在一旁等着咖啡。
这家咖啡馆离远山很近，这个时间点来买咖啡的几乎都是远山员工。他们几乎都穿着精致的衬衫，因为最近的坏消息，脸色多少有些凝重，谈论的也多半是裁员的事情。
苏玛丽叹了口气：“我们可真是倒霉，刚进公司就遇到这种事情。”
孟庭和也跟着叹气，就算她是个聪明的女孩，毕竟也才进入社会半年时间，遇到裁员这种大事，也是多少有些六神无主的。她俩在这种境况下只能是个被动的等待者，聊也聊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能双双对视，又是一阵叹气。
离她俩不远的一桌上，坐着三个远山员工，他们年纪比起她俩大了一些，脸上是常年挂着的疲惫，却没有多少焦虑的模样，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员工了。他们也在聊着裁员的事情：
“你们猜这次裁员可能会裁掉哪些业务？我觉得应该把什么游戏开发、体育视频全给裁了。我们一个做硬件的公司，学人家搞软件做什么？不伦不类的。”
另一个人发出一声笑声：“软件不可能裁的。你也不想想分管这些业务的人是谁，那可是顾家老二的心腹。”
第三个人摇头：“这些业务跟远山八竿子打不着，就看着人家能赚钱，就各种巧立名目也跟着做。做又做不到市场第一第二，只能浪费钱。”
“谁让人家姓顾呢？你倒是聪明，可你能爬上去吗？”
三人哈哈笑了两声。一个人又换了个话题：“也不知道这次裁员，会不会有人被误伤。”
“这怎么说？”
“你想啊，这是多好的排除异己的机会啊，只要把名字报上去，就能用正当理由把人给开了。”
“有这种想法真是阴暗啊。”
“你可别信，肯定有人会这么干的。”
苏玛丽沉默地听着三个人扯闲天，就听见咖啡师叫她和孟庭和的名字。她们俩的咖啡做好了。
此时飞往雅加达的飞机上，顾凌轩正在看资料。坐在他对面的顾凌亭施施然举着一杯香槟，嘴角噙着笑，看着顾凌轩。
顾凌轩把眼镜摘掉，按了按太阳穴，问：“你看我做什么？”
“我就好奇啊。”顾凌亭把香槟放下，问，“你明明让我去东南亚开拓市场，为什么亲自出马呢？既然不相信我，当时何必让我去？”
“不是因为不信你。”顾凌轩也跟着把文件放了下来，直视着顾凌亭，“因为情况变了，我得要去，新市场必须拿下。”
“那就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信。但你跟顾家联系太紧密了，其他董事不一定会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你难道就不姓顾……”顾凌亭刚问完，突然自己给出了回答，“嗯，我明白了。你对顾家没什么好感，我明白。”
“问完了？”
顾凌亭赶紧伸出右手，做出一个“暂停”的动作，“还有一个问题。你究竟在计划什么？如果你想要找顾家复仇，且不说你没有动机复仇，毁掉远山是最快最好的方法，可你每天这么殚精竭虑的，不就是想让远山渡过难关吗？可与此同时，你又想方设法让董事会里多出很多不姓顾的人，你引入的每一家，看着也不像是能受你控制的，你这么做根本没法完全掌控远山。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凌轩做了个手势，招呼空姐来，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才回答顾凌亭的问题：“也许我只是想让远山活得更久罢了。毕竟是爷爷的心血，不是吗？”
顾凌亭眯了眯眼，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世界上或许有那种会为了某种崇高目标而奋斗的人，但绝对不可能在顾家出现。顾家每代都是嗜血的狼，利益是他们人生的唯一尺度和准则。顾凌轩绝对是个异类，怪胎，可就算是怪胎，也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你问完了？该到我了吧？”
顾凌亭点点头。
“你为什么会在董事会上支持我？你明明知道如果精简机构，二叔……”顾凌轩观察了一下顾凌亭的表情，继续说道，“你父亲会失去很多亲信。”
“无所谓。”顾凌亭耸耸肩，“我爸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想不清楚，所以有些事情应当由我来做，比如投票。”
顾凌轩知道顾凌亭是这样的人，却从来没有听他如此直白地说过，心里有些讶异，但很快就恢复平常。
顾凌亭补充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觉得你对远山殚精竭虑的，很多决定是对的，我没理由不支持你。至于我们俩之间的竞争……”他笑了一声，道，“反正远山不是你的就是我的，我没必要得不到它就毁了它。”
顾凌轩点点头，不再问下去，又拿过身边的资料看了起来。
“但是你别总盯着我们几个啊。”顾凌亭又抱怨，“想想那些不姓顾的人。我知道你对顾家没什么好感，但远山是爷爷的心血，对吧？”
顾凌轩没抬头，眼睛也没离开文件，半天才点点头。
“那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顾凌亭又问，伸出手来，“合作愉快。”
顾凌轩抬头，握住堂哥的手，“合作愉快。”
飞机要降落了，顾凌轩看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蔚蓝色海面，心里还在想着刚刚顾凌亭的话。是啊，远山是爷爷的心血，可又如何呢？他不在乎。他在乎另一件事，所以远山必须活下去，发展，壮大，长盛不衰。
时间过去两周，具体的裁员方案一直没有公布。
悬而未决让有些人每天变得愈发焦躁，比如孟庭和；可也有些人便渐渐散了最初的焦虑，比如苏玛丽。“反正结果也还没宣布嘛。你要是没太久愁眉苦脸的，岂不是浪费了这段时间。”她如此安慰着心中焦躁的孟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