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处理
哪怕入了夜，雅加达大街上还是热闹非凡。屋顶花园里弥漫着鲜花和年轻肉体的气味，人们捧着酒杯，在灯光绚烂的泳池旁彻夜狂欢。顾凌亭头微微一歪，一点也不意外地看见顾凌轩坐在离舞池最远的地方，被繁茂的植物挡住了，整个人笼在黑暗里。三个身材姣好的女人端着酒，向顾凌轩那里走去。
“这个老古董……”顾凌亭的嘲讽半路却停了下来，他脑子突然浮现出今天顾凌轩谈判时的样子。这家伙今天的风格相当激进，甚至连“对赌”都说出来了，对签下协议志在必得，这种人可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老古董。
接着他就看到三个女人脸上露出尴尬的微笑，从顾凌轩身边离开了。
顾凌亭叹了口气，他就不该对顾凌轩抱有多高的期望。他慢慢踱步，走到顾凌轩身边，眼睛却还望向三个女人离开的方向，“哎，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啊？”
顾凌轩抬起头看着他。顾凌亭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提前说一句，我对性取向没有偏见啊。”
“嗯。”顾凌轩点了下头，又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的手机。
顾凌亭好奇：“看什么呢？”他正想凑过去，顾凌轩却啪地把手机一关。顾凌亭撇撇嘴，“真小气……该不会是那个你感兴趣的人吧？”他只是在开玩笑，却没想到顾凌轩没有出声反驳，甚至还小声说了什么，但他听不清。他一下来了精神，有些吃惊，“真的？！”
他们俩关系还没有到能互相倾诉情感的程度，在顾家，兄友弟恭注定只是装出来给外人看的。顾凌轩只是抬眼看了顾凌亭，他便一下停住了，不再往前试探，他们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家里的兄弟。他们之间只有竞争，有时合作。
顾凌亭耸耸肩，脸上又挂着笑容，端着酒往灯红酒绿去了。
顾凌轩敏锐地察觉到了顾凌亭情绪的变化，可他不想为此改变什么。能改善与顾凌亭的关系固然好，但没有必要。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可惜的事，也不缺这一件了。
如今更让顾凌轩担心的是远在海城的苏玛丽。自从上一次苏玛丽分享自己被针对的事之后，他们就几乎再无联系了。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所有人的目光，所以他选择暂时与苏玛丽不再接触。可到现在为止，苏玛丽在那个网站的账号状态再也没有更新过了，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给账号留言过，但过了两三天了，都还是未读状态。
顾凌轩知道苏玛丽是这个网站的重度用户，每天都要上去逛一圈，没有紧急状况，不会这么久了连登录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刚通没多久，不知那边说了什么，顾凌轩刷得立刻站起身来。
他一边着急地往天台出口走，一边又拨通个电话，“给我安排飞机，我现在就要回国。”
顾凌亭看见他行色匆匆，一把拦下他，“怎么了？着急忙慌的，去哪儿啊？”
“回国。”
“这……这也太突然了吧。”顾凌亭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说话，愣愣地冒出一句，“那我怎么回去……”
“抱歉。”顾凌轩也不作解释，急匆匆地走了。顾凌亭“哎哎哎”了几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堂弟离开了。
等到顾凌轩抵达海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他下了飞机，就乘车往远山大楼的方向赶。车被堵在了进城高速上，天空灰蒙蒙的，昨天下了些小雨，空气都是凄冷的潮湿。等到他抵达远山时，已经有很多人上班了。于是正在排队打卡进入公司的员工们看见，行色匆匆的顾总下了车，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就一路小跑上楼。他甚至都没有等电梯，而是走了消防通道。这一幕太奇怪了，上班的员工们忘记了打卡，满脸疑惑地看着顾总的背影，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会不会是公司情况不好了啊？感觉顾总表情不怎么样。”
“瞎说。昨天投资部不是收到邮件了吗，要开始为新项目准备了。都签了新合同，公司情况怎么可能会差？”
“哦，难道说是上层权力斗争？现在有人在对顾总逼宫！”
“啧，少看点宫斗电视剧。你人都看傻了。”
……
此时的顾凌轩三步并两步地往九楼跑，气喘吁吁的，一直到了九楼办公室的门口，才停了下来。他满头大汗，前额头发被汗浸湿，狼狈地落在额头。没有发型，没有着装，跟平常的顾凌轩判若两人。
他随便拉住一个人，问，“苏玛丽呢？”
那个员工有些惊讶，一时半会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回答，“哦，苏玛丽啊，昨天还在呢，我也不知道……”
顾凌轩放开他，说了声“对不起”，自己确实有些失态了。顾凌轩环顾四周，打算等到苏玛丽来上班。
这一路上，他都在懊悔着。他知道自己在忙着远征的时候，一定会分身乏术，没有精力去照看苏玛丽。即便重来一遍，他也无法准确判断，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否可信，是否又是母亲的人。母亲对他有所保留，他一直是知道的，也能理解；只是不知道，母亲到底对他保留了多少。
他怎么能这么天真，以为自己不再与苏玛丽亲近，母亲就会转移视线。她执着于爷爷留下的顾家和张家的婚约，而她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本该想到的！
是他连累了苏玛丽。
顾凌轩长叹一口气，一抹头发，把湿透的额发撩起来，在那一瞬间便思考好了对策。直接找母亲对峙是不现实的，她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做过这些事情。但事情一旦做成后，她可不见得会保护那个帮她做这些事情的人，说不定会为了平息他的怒气，卖给他一个人情，把那人交给他随意处置。
如今他突然闯入九楼办公室，已经造成一些影响，他想着事已至此，也就没有必要再掩饰了，于是整顿了下仪容，去往杨总的办公室。
杨总正在打开邮箱，一边享用上班前的晨间咖啡，一看顾凌轩推门而入，惊到一口咖啡差点吐回杯子里。
“顾总，您怎么来了？”
“苏玛丽离职了？我知道她离职必须经过你批准。”
“啊……她好像昨天约我要谈什么事，但我没有时间，所以就挪到今天了。”
“如果她提起离职的话，请你务必阻止她。”
“谁？她？为什么她会提前离职？”
“之后我会跟你解释的。”顾凌轩道，“拜托你了。”
杨总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点点头，答应下来。
顾凌轩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刚要转身出去，又回过头来问杨总监，“我还有一个问题，苏玛丽的主管是谁？”
“王嫣吧……”杨总监回答，突然顿了一下，“哦不对，前段时间王嫣请假照顾她父亲，她父亲住院了，所以历宏图去带她了。”
顾凌轩点点头，“那拜托你，让历宏图来我办公室找我。”
杨总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大概察觉出来了——苏玛丽对顾总来说很重要，而历宏图可能牵扯其中。
她有些惊讶。苏玛丽喜欢顾总，这件事整个部门都知道。虽然有时候大家都会拿苏玛丽开玩笑，祝福她早日跟顾凌轩终成眷属，可大家也都明白，苏玛丽对顾凌轩的喜欢更多的是崇拜，就像是小姑娘追星似的，没人把这当真了。但看顾总今天这样子，难不成这两人真的有什么……？
总裁办公室候客厅里，历宏图笔直地坐在黑色沙发上，腿脚并拢，手里捧着一杯柠檬水。这是刚刚总裁办前台给他送来的。他就一直捧在手上，直到杯子里冷气散掉了，杯壁被焐热了，他都没喝一口。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时间每过一秒，都让他更加如坐针毡。
终于秘书从门里走出来了，“顾总让你进去。”
历宏图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腿早就麻了，有些一瘸一拐地走进办公室里。顾凌轩正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历宏图战战兢兢地跟顾凌轩打招呼。顾凌轩“嗯”了一声，头一点，“坐吧。”历宏图双眼紧盯着顾凌轩，用手撑着椅面，在桌前的待客沙发上慢慢坐了下来。
“顾总……”历宏图小心翼翼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