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 造反,从忠臣开始 - 雪尽峰青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12章

第112章

代国虽然来势汹汹,但就威胁来说,其实没有宋国大。

代王年少登基,又是弑父篡位,族中尚且有数位年富力强的叔叔,虽然靠着收继婚暂时稳住了国中各个部落,又有其母为他四处奔走,游说自己的父族与舅族支持儿子,这才有了代王带兵十万的盛况。

然而代国号称控弦之士二十万,根据前线传来的消息,代王只敢宣称十万,再排除宣称注水的惯例,这十万人里有多少能打的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代王南下意在立威,为了稳妥应该多带人才符合常理,对方却偏偏选择了相对冒险的方案,自然不排除对方年轻气盛看不起周国,但更大的可能是对方国中不稳。有部落不服调配是一,他必须让人留守王庭,以免有人借机生事是其二,两相叠加,能够带出来的兵马自然就少了。

因此想要解除北方的危机其实很简单,只要给予代王迎头痛击,他后方那些蠢蠢欲动的部落自然会帮助周国,让代王不得不退兵。

因此当王肃提出命骠骑将军皇甫济为帅,领兵两万支援两郡,高阳王与广武将军张懋领兵五千先行时,朝臣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意,区区代国,又有两位老将保驾护航,拿给高阳王练手再合适不过。

他们争论的焦点果然集中在了是否救援燕国,理由也与秦琬说得一模一样。

太子悄悄向秦琬投去了一个敬佩的眼神,却见对方正盯着侃侃而谈的户部尚书,表情极为不耐。

“梁尚书。”

秦琬打断了对方的发言。

“国中近年难道有灾情吗?还是又对着哪国用兵了?亦或是陛下背着朝臣大兴土木了?我记得去年冬天梁尚书还请求再修一处仓库用以储存税粮,如今又口口声声国用不足,那钱粮都去哪了?”

她看向审计部的徐成:“徐尚书,国中钱粮当真不足吗?”

徐成如实道:“以九年岁末各处报至臣处复核的预算看,国中财政一切正常。今年虽有旱情,但近年国中兴修水利,影响并不大,臣也未曾收到户部调用平宁仓粮食的消息。”

平宁仓是周国备荒备战的专用粮仓,与之相对的还有国中各处郡县设置的小型常平仓,今年的旱情受影响的主要是位于大河下游的燕国与宋国北部,周国受灾并不严重,因此户部尚书的哭穷在秦琬看来就是吝啬的老毛病又犯了。

耳提面命了多少次,钱要花出去才算钱,粮食也是一样的道理,一直堆在仓库里发霉只会造成资源浪费,结果这人没一次听进心里。

秦琬转头禀奏建元帝:“臣主掌国中财政,便只说府库,只要不是二十万大军深入敌境连续交战一年以上,国中府库完全支撑得起。只是为民生考虑,陛下若要救援燕国,以精兵悍将截断宋国粮道,迫使其回兵防守方为上策。”

之所以主张速战速决,是为了将战争对百姓的影响降至最低,因为一旦长期作战,只会导致整个周国的施政中心偏移到战事上,原定的各项惠民措施的预算也会被挤占。

阳平王同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燕国朝政败坏,面对宋军屡屡失利,姜晟所率部将不过步骑五万余,燕国先后迎战的军队足有十万,却无半分斩获,一旦宋军破釜沉舟直扑临漳,燕地豪强必然云起响应,届时宋国大势已成,哪有我等从中攫利的机会。”

有人反驳:“当年姜晟犯我,距离大兴不过百里,尚且踯躅不前,如此优柔寡断,岂有破釜沉舟的魄力。”

“既然姜晟为人谨慎,那屯兵淇门,死守粮道筑城储粮,待到明年夏日重新作战,同样是极稳妥的法子。届时燕国久持不下,国中人心浮动,必然不战自溃。”秦琬再次帮腔。

高阳王几次发言,话里话外都是赞成援助燕国,阳平王也是肉眼可见的救燕派,众人不由看向王肃,若是这位也赞同出兵,那便说明出兵是皇帝的意思,让他们过来连夜商议,不过是为了确认兵马粮草调度之事。

王肃出面打了个圆场:“宋燕对峙至今,燕国损兵折将,若只为弱燕,如此也够了。凡事过犹不及,若是弄巧成拙,反而要害及己身。”

“景穆此言实在不妥。”

就知道陛下……不妥?

难道是他们太困听错了?

陛下居然会在公开场合反对王景穆?

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建元帝开始趁着天黑说瞎话:“燕国与我世为邻好,如今燕国有难,我岂能不救?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再劝。”

嗯,听起来是比他们想要趁火打劫吞并燕国好听的多。

定下了大方向,后面需要讨论的便只有派谁领兵了。

秦琬从旁听着武将自荐,在西县侯站出来之后方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建元帝点了西县侯与茍爽领兵三万出洛州,袭击宋军粮道,又命梁华移镇邵城,以备不测。

调兵的诏书天方明便传至各处,秦琬命赵裕统计好此番随她北上的亲卫名单,又让人奉茶待客。

托建元帝时常带着近臣与护卫在京郊打猎的福,她与张懋的交情还算不错,否则建元帝不会特意点了张懋来给她做副手。但所有人都清楚,她能压张懋一头更多是爵位的缘故,而不是因为她的军功,行军途中,必然是张懋拿主意多些。

因而张懋此来,便是提前试探秦琬的态度。

这些年京中官员大多以为高阳王谦虚好笑语,只要不触及底线,再好说话不过,张懋却不敢轻信。

高阳王有多能折腾,他的眼睛可还记着呢。

夜袭时兵荒马乱,一个才九岁孩子能找个地方躲起来都算是机灵的,高阳王却敢爬上箭楼偷袭敌方大将,这可不是一句胆大就能解释得了的。必得是早有打算,且对自己的身手极为自信,才做得出这种事。

然而这种自恃武力的心态在战场上是致命的。

“代国兵甲虽皆不及我,但朔方地形平坦开阔,最适合轻骑作战,我军又不及敌军熟悉地形,殿下一定要慎之又慎,切勿重蹈飞将军覆辙。”张懋苦口婆心道,“懋虽不才,却痴长殿下几岁,于军阵之间还算熟悉,殿下若是另有打算,可否与懋一同参详,也使懋能拾遗补缺,略献微智?”

他也不敢奢求高阳王对他言听计从,但好歹有什么决定告诉他一声,这应该不算难吧?

千万别浪,稳住,就算一定要浪,也要告诉他一声。

“敬美这是说得哪里话,我难道是什么专断的人吗?”

秦琬只觉得疑惑,她这些年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怎么张懋一副她会撒手没的样子?

张懋年轻的时候确实性格张扬,但自从因为在战场上遇上了秦琬,又因为表现过于突出被建元帝一眼看上抓回大兴,他便深刻反省了自己,现在已经收敛了许多,但像今天这样几乎要把稳重两个字刻到额头上还第一次。

眼见着自己不给个准话张懋就要赖着不走,秦琬沉吟片刻,谨慎地给出了一个承诺:“我若有旁的主意,定会告知敬美。”

张懋悬着的心刚放下一半,就听秦琬命身边的属官递了一张纸给他:“既然敬美今日来了,咱们索性便将话说开。我这人最看不惯有人欺压百姓,在高阳时,李鸣与吴宣仪夫妻两个掠良民为奴,被我扒了皮塞上稻草挂到了城门口。军中不适用此等刑罚,但也有别的法子代替。

不在我眼前的我管不着,但既然到了我手下,便要守我的规矩。此番北上的士卒,你我亲随加起来足有近千人,我不希望到时候被我抓到损伤百姓财产姓命的人里有你我的人,敬美可明白?”

李鸣夫妻算是张懋的老熟人,t他只当两人被杀是里通外敌被高阳王发觉,没成想内里情况竟是如此。

他瞧着手中的纸张上写的军纪,未免过于严苛了,周军的军纪已经是列国数一数二的,可要想做到这上边说的不取百姓分毫,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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