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当晋王收到秦琬的信,嘱托云岁将尚州愿意前往言、榆两郡的女官名单统计出来,并夹杂在家信里让秦良转交给秦琬时,时间已经到了三月。
秦良跟着秦鹤到王府找人,却从阍人口中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今日上巳,殿下邀请了魏王府、赵王府、燕王府上五位乡主往城外漓水边踏青去了。”
上巳节踏青这事不难理解,带着堂妹一起去踏青也是常事,但放到秦琬身上就有些难以想象了。
“阿姊恨不能直接住到尚书省去,居然舍得抛下公务出去玩,怎么也不带上我。”
秦鹤随口抱怨了一句,又问清秦琬的去向,便拉着秦良直奔城外,一行八骑激起大片尘土。
由于如今气候偏冷,于上巳节在河滨祓禊实在有点考验人的抗冻能力,所以上巳的习俗也逐渐变为了在河边宴饮踏青,反正亲水的意思到了就差不多了。而在上古遗风的影响下,上巳同样是青年男女相亲的日子。
秦琬去年说约魏王府两位乡主踏青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她会受到长辈的委托,让她带着几个妹妹出来接触下适龄青年,看看有没有能看对眼的。
好在几位太妃还算靠谱,打听了不少身份年龄都合适的婚龄男子,说是让她们自己看,其实早就已经筛过一轮了,而秦琬带几个妹妹去的,正是大兴勋贵们默契地划出来的足有五里长的相亲河段。
秦琬看着河边眉目传情的男女,突然理解了那些致力于抓男女生早恋的教导主任的感觉,一个个才小学五六年级、最大不过初中的年龄,不好好学习谈恋爱,以后还要搞出人命来,想想就让人窒息。
更窒息的是还有个小屁孩磨磨蹭蹭地蹭到了她面前,期期艾艾地递出了一支桃花,还没开口脸先红了一半:“逸,白郡杨氏杨逸见,见过娘子,不知娘子贵姓,逸可有幸请娘子同游?”
这可真是,秦琬不由失笑,隐晦的拒绝对方:“我姓秦,略阳秦氏。”
略阳是秦氏祖籍。
白郡杨氏子弟在京的不多,却都是嫡支,寻常嫁娶就算了,若是娶了宗室女,这其中政治投资的意味就太浓了,不是眼前这个还未成婚的年轻子弟能决定的。
然而对方擡头正看到秦琬脸上的笑,显然误会了秦琬的意思,越发雀跃起来:“秦娘子既出身帝室,怎么一人在此,可需逸遣人护送娘子一段?”
谁说她只有一个人?
秦琬下意识看向左右,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被秦鹤拦住的两个护卫,她简直要被气笑了,好得很,看热闹看到她头上来了。
至于眼前这个满脑子找对象的愣头青,秦琬干脆挑明了说:“多谢郎君厚爱,只是我高阳王府暂时不需要王妃。”
杨逸呆滞地看着秦琬拱手离开,全靠条件反射才不曾失礼。
他直愣愣看着秦琬提着裙摆大踏步走向不远处的少年,擡手拍在对方脑袋上,而另一个稍长的少年也没逃过,被教训了还毕恭毕敬地拿出一封信给了秦琬。
而秦琬看完之后说了句什么,便带着两个弟弟往别处去了。
“高阳王……”
杨逸的同伴王旷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人家娘子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见杨逸不说话,王旷又问,“你是不是没说你是白郡杨氏子弟?我观对方装饰简单,应当不会这么快就拒绝你才是,哪怕是看脸呢?”
“不可背后议论殿下!”
杨逸语气严肃,大有对方再说就绝交的架势,反而把王旷吓了一大跳。
“那是帝女?”
杨逸纠正:“是高阳王殿下。”
“什么?!”
王旷听完比他还激动,踮着脚看向秦琬离开的方向,却半点影子都没见着,顿时遗憾得直搓手:“子舒你这可太不厚道了,见到了高阳王怎么不早些叫我,也让我有幸得见殿下风姿。说不定殿下也能同我一见如故情逾手足,到时候我也能被举荐做个九卿。”
杨逸白了对方一眼没有接话,王旷也不恼,而是拉着杨逸,一边走一边感慨:“不愧是我,慧眼识人,漓水边这么多娘子,我偏偏就看中了最特殊的一个,那可是名动天下的高阳王!”
“什么叫你看中的,分明是逸先动心的!”杨逸忍无可忍,反驳对方。
王旷脚步一顿,语气严肃起来:“子舒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赵逸低声道:“硕人其颀,衣锦褧衣。”
“你这就梦上了?”王旷嗤笑一声,拉着他离开了漓水,“高阳王除了身份与相貌,哪点像是庄姜,你是庄姜还差不多,莫要执迷不悟,哪有人只见了一面就非卿不可,见色起意也没这么快的。”
王旷苦口婆心做着杨逸的思想工作,秦琬却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她带着秦鹤与秦良转移阵地之后便让人告诉了几个妹妹,没多久就看到定远乡主拉着锦城乡主怒气冲冲回来,直到入座还是心火难消。
“那厮欺人太甚,竟敢暗讽阿姊品行,还对顺阳公主久不生育一事甚为不满。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先敲打起锦城来了t。”定远乡主说着又一拍桌案,怒其不争道,“锦城你委屈什么?他算个什么东西,真当我家无人了吗?这样的狗东西,你就该让人一巴掌打过去,便是不打也不该拦我,平白让他得意。”
“阿姊,这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定远乡主又转头看向秦琬,俨然是要秦琬拿出个主意来的样子。
秦琬看了眼双目含泪委屈巴巴的锦城乡主,对她身后的侍女道:“带你们乡主去后头梳洗,收拾好了再过来。”
锦城乡主被侍女扶到后帐洗脸上妆,秦琬同样制止了定远乡主想要继续说的打算,而是点了两人的侍女出来:“你们将当时的情景仔细说一遍,不许添油加醋胡乱描摹。”
先开口是锦城乡主的侍女:“娘子与那强郎君一开始只是谈诗,倒也颇为投契,只是说起《召南·野有死麕》一篇时,强郎君说诗中女子为人所迫,娘子以为不然,两人争辩了几句,强郎君便道娘子心有邪念方才如此解诗,还说如今国中阴盛阳衰,以致于女子不安于室。”
后头定远乡主的侍女说得差不多,只不过定远乡主来的晚,只听到了后面的半截,认为对方有意羞辱堂姐,冲上去便同对方吵了起来,后头那那个强柳口不择言又攀扯上了顺阳公主,气得定远乡主当初便要让人打他,被锦城乡主拼命拦着才作罢。
听完两人的话,最先拍桌子的不是秦琬,而是秦鹤:“阿姊,我这就带人把他揍一顿!”
秦良连连附和:“没错,这人当着锦城的面都敢这么说,私下还不知怎么议论的。”
“坐下,一个个在宫中念了这么久的书倒把心念野了,这是他一个人的事吗?”
秦琬向定远乡主确认:“我记着这个强柳是赵王舅母的族侄?他父亲就是那个七叔帐下的强讷言?”
定远乡主憋屈地点头:“听叔母说,强夫人也是想着强柳是知根知底的老人,又是七叔的心腹,不敢慢待锦城,同七叔与七叔母商议过后,几乎就要将婚事定下来,谁知今日一见竟是这么个货色!”
这下亲上加亲不成,只盼着双方心里别留下芥蒂就谢天谢地了。
“我就知道联姻靠不住。”
秦琬嘟囔了一句,又特意叮嘱秦鹤与秦良两个:“你们就当不知道这事,要动手也轮不到你们来动手。”
“至于婚事,反正只是口头提了一句,没听过两家议亲不成便要结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