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

建元十一年六月

周国已结束夏收,正是打仗的好时候。

确认燕国真的被周国夺取洛州便班师的举动迷惑，没有生出半分警惕之心后，周国兵分两路攻打燕国。

一路由杨安为主帅,毛兴为前锋,出瀛阳攻打平原,以解除潞川北面的威胁，这一路提前两月出发；另一路则由王肃率领，秦琬与张懋为前锋,沿潞川攻打潞关,届时可居高临下直扑临漳。

晋王则作为预备队，哪边不行救哪边。

潞川此时仍旧是早年东西对峙的状态，但自从周军到来，对面燕国便缩回了潞关依靠地利开始防守,相较于较晚发兵的王肃一行,杨安攻打平原不算顺利。

燕国前尚州牧悦力伐在时，在平原郡大兴土木,平原郡的郡城加固了两倍不止,又在内部挖井储粮，这样不缺粮食又城墙高筑的城池是最难攻打的。

“咱们在潞川和燕军对峙了三个月了,平原还没拿下吗？”张懋小声同秦琬抱怨。

秦琬轻声道：“我觉得王公这次叫我们过来就是有好事。”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中军账外,皇甫恺来得比两人早些，见到秦琬急忙起身行礼,却被秦琬笑着按到了座位上：“军中不讲这些虚礼,一身甲胄起起坐坐的不累吗？”

王肃这次召集众将，确实是有好消息要宣布。

“晋王率兵两万北上支援平原,今平原已克，侧方再无威胁,晋王与长定不日便会率军南下。如今虞侃率军四十万在潞川与我对峙，燕国人口耕地皆倍于我，若一味僵持，反而不利于我。”

作为整个灭燕之战的主帅，王肃简单同麾下将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便将重点转移到了潞川战场上来。

“长庆已探明燕军粮草所在，敬美你带五千轻骑，今夜跟着长庆沿小路绕至燕军背后，焚烧燕军粮草，逼迫燕军与我决战。”

张兴与张懋齐声领命。

王肃又看向秦琬：“潞关水源只有两处，一处为城中水井，一处在潞关西侧的山上，水井水量不大，无法供给燕军，怀琰你和留益将军中这几日病死牲畜的尸骸埋入山泉。”

用尸骸污染敌军水源虽然虽然用得少，但效果一向不错，可往活水投毒，这等人喝进去还能有多大效果就难说了，这不是在做无用功吗？

杨挽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秦琬答应下来，他只能将疑惑咽了回去，等出了营帐才虚心向秦琬请教。

“王公意在逼迫燕军决战，因而对水源动手有没有造成燕军士卒患病不重要，只要让燕军有我们在主动出击的想法便可。”

秦琬抽空吩咐刘溪点出百人随自己进山，继续向杨挽解释：“燕军四十万，我军两路加起来才十万，兵力如此悬殊，虞侃却一味防守不与我军交战，我们自然知道他是想凭借燕国多年积储与我国拼府库，届时我国府库撑不住自然退军，可燕军不知道。

燕国先大败于宋，虞晖倒是能打，却被迫出走，去年击退宋国的赏赐至今没有兑现，本就对士气打击极大，年初洛州守军十万却不敌王公三万，燕人便越发气短起来。如今虞侃避战，在他们眼里便是怕了我们。”

虞侃越是避战，燕军的精神压力就越大，周军的任何举动都是在刺激燕军脆弱的神经，虞侃如果不想燕军士卒心态崩溃直接炸营或者私逃，最好的办法就是带着士卒出战，然后大胜一场。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如同历史上所有被逼着出战的将领一样，正中敌军下怀，而后大败。

又或者虞侃真能顶住压力始终拼后勤，但燕帝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打击他的机会，不论从哪个角度，仓促决战都是虞侃唯一的选择。

“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若是燕国去年及时将将士的赏赐发下去，今年说不定真能上下一心，始终固守潞关。”秦琬埋完牲畜尸骸回营的路上，看着东方升腾起的火光感慨道。

杨挽刚要顺着秦琬的思路说几句，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道女声：“燕国可真富，这么大的火得多少粮食？”

他心中的感慨顿时消散一空，秦琬同样露出了肉疼的表情，知道的是燕国粮草被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秋天的山火呢，他们这隔着近百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不知道在临漳能看不到不能，要是能看到，岂不是省了燕军来回传信的功夫？

秦琬摇头把自己脑海中的地狱笑话丢到一边，激励麾下士卒：“等灭了燕国，都是我们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燕国临漳这一晚还真看到大形山脉上的火光。

与他们这t些因为重山阻隔只看到了一点尾巴的周军不同，燕人在临漳从下往上看，那一团仿佛浮在天边的火焰格外显眼，甚至在一开始被误会成了大星，直到火势向四周蔓延，他们才察觉真相。

虽然不知道有大星现于西方预示秦周将兴，和燕军粮草被周军一把火烧了这两个传言哪个更靠谱一点，又或者两个传言其实一样靠谱，但早在去年就心思浮动的燕人再次心思活络起来。

自临漳往东，一时间“群盗”四起。

燕帝因为前线之事焦头烂额，还要挤出兵力到各地镇压叛乱，不免对战事有了点自己的看法。

但他并未擅自行动，而是命人请来了范阳王与乐安王商议。

范阳王自不必提，和虞晖一起击退了宋国的大功臣，虞晖出走之后，虞侃被众多宗室抱怨，一时不好下手，这才躲过一劫。而乐安王，则是虞侃的忠实拥趸。

这两个人一起出主意，足以确保他不被蒙蔽。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两人在燕帝面前各执一词，范阳王说要继续向前线输送粮草，坚持闭门不出的策略，等到了明年周国自己就退兵了；乐安王则一反往日虞侃应声虫的姿态，坚持虞侃怯战失职，请求燕帝下诏催促虞侃出战。

范阳王被乐安王的态度弄得一愣，这人不是太傅特意留在京中替他把持朝政的棋子吗？

等他看向燕帝时，心中顿时明了，乐安王又跳反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争权夺利！

范阳王正要拿廉颇与赵括之事反驳乐安王，并借此劝谏燕帝要无条件支持前线将领的合理决策，却见一人捧着份军报闯进了东堂。

燕帝神色一凛，立刻接过细看，而后便被气了个仰倒。

“虞侃当战事是儿戏吗！竟然在军中卖水！[1]我大燕迟早亡在他手里！”

军报传到范阳王手里，对方罕见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太傅在前线军中卖什么？

这真的不是以讹传讹有人诬告吗？

匆匆带着军队赶到潞川会和的晋王与杨安同样有此疑惑，哪个正常人会在有水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士兵渴着啊？！

“先前王公不是让我带人往燕军水源处埋了牲畜尸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