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李辰的突然昏迷打断了议事,早就注意着东堂一举一动的太后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太医方才去煎药，太后便急匆匆赶来，一边往内室走,一边问建元帝：“不是在议事吗？怎么突然昏迷了？”
听建元帝解释说是积劳成疾,太后越发痛心。
“你舅舅早年随你父亲征战伤了身子,如今年事已高，越发不爽利，本不该如此操劳。只是从前碍于国事,我并未出言阻拦,谁知竟到了这样的地步。可是秦恬那个逆子又闹出什么笑话来了？他我就不管了，你舅舅平安长大的孩子只有楚华一个，绝不能委屈了楚华。”
“母亲放心，儿自不会委屈了长乐王妃。”建元帝扶着太后坐到李辰榻边,轻声道：“舅舅自去岁入冬后便一直病着,又未能静养，这才凶险了些,日后国中无事,王妃也在京中，舅舅自然能安心修养。”
太后拍拍建元帝的手：“你如今也大了,不是初登基时威望不足,需要我们替你拉拢老臣，该让我们歇歇了。”
建元帝反握住太后的手,略微用力握了握,又重复了一遍：“母亲放心。”
“去吧，别让阿忱等久了。”
太后回身替李辰掖了掖被角,建元帝唤来侍从叮嘱他们务必照顾好太后与李辰，才出门叫上阳平王一并去处理政务。
“舅舅一直挂念女儿,记得交代去邵城传旨的使者，可由高阳王带长乐王与王妃先行入京，景穆携长乐王诸子及瀛阳王后行，邵城军政暂由茍季颖与姚景宗分领，以防燕国报复。”建元帝不复先前的迟疑，清晰果断地做下决定，“传召晋王收敛兵势，不得贪功求战无故挑衅燕军。国中方经动乱，务必以安定为上。”
阳平王垂首应下，又道：“尚州兵马尚在邵城，是否该令其返回苇津？他们毕竟斩首燕军千余，又擒获了燕国洛州刺史，功劳不算小。战死士兵的抚恤是定例，这军功又当如何算？”
建元帝道：“擒获瀛阳王高阳王居功甚伟，翼军将军之职不变，擢升其为散骑常侍，兼领尚书右丞，届时你记得多关照她。”
听到建元帝最后一句叮嘱，阳平王心头一跳。
尚书省有两丞，左丞佐尚书令，右丞佐仆射，建元帝叮嘱他关照秦琬而不是让王肃这个老师关照秦琬，其中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了，等到王肃从邵城回来，便可升任尚书令一职。
哪怕已经见识过了王肃的升迁速度，阳平王还是忍不住感慨，便是当年高祖信重桓帝，也未曾让一人同时兼任两省之首。
但尚书令一职空置数年，阳平王早有心理准备，即使心中震撼面上也未曾露出端倪，只是恭敬的应下。
建元帝已经习惯了弟弟沉默的支持，见他同意，又循例赏了随行将士，唯有茍爽的调动颇有深意。
以茍爽为梁州别驾兼领兵曹。
“陛下大约会派一位皇子来镇守邵城。”王肃同秦琬道。
秦琬盘算了一下建元帝的儿子，太子自然不能轻易离京，太子之下的诸子只怕连马都上不去，这么算来，也只有皇长子新平王勉强能在属官的辅佐下处理政务。
“我记着新平王今年十二岁？这年龄也太小了些。”
即使知道到时候主理政务的会是姚绍与茍爽，秦琬也忍不住惊讶，王肃见怪不怪道：“皇家子t嗣大都心智早熟，新平王以皇甫惠之为师，我在京时偶然得见，性情比你还稳重些。”
秦琬替自己抱屈：“我难道不稳重吗？”
王肃才不理会她：“你要是稳重，现在就该嫁人了。”
秦琬收敛笑意啧了一声，这样的稳重，不要也罢。
她放下笔未曾处理的文书放到王肃案上：“我去看看叔母收拾得如何了，老师请留步。”
王肃一边批文书一边点头：“去吧，进京记得代我向李公问好。”
秦琬出门正遇见被紧急召来的下属，她看了眼人数：“边走边说。”
“此番入京，英鸾、长庆你们几个不必随我一起。”不等众人反驳，秦琬便接着道，“我给晋王送了信，如今潞川战事不停，你们几个带着我的亲卫去潞川，全当练兵，我养了他们那么久，也该让他们见见血。”
这是几位武将的安排，秦琬的理由正当，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话。
秦琬连亲卫都不带，花令萱还以为她也只能回瀛阳，却不想秦琬道：“芳仪回去后告诉通昭与孟仁他们，将这几年的教案都整理归纳好，我有大用。”
她拍拍花令萱手臂：“医案也一样。我此番入京，若是进展顺利，说不定京中的太学便不止教授五经了。”
花令萱惊喜地睁大眼，却见秦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立刻收声，只是用力点头，示意自己一定用心准备。
秦琬又给众人透露了一点后续的安排：“我原打算将君明举荐至晋王处，只是如今局势有变，此番入京之后我大约会将君明与从周一并带走，但这事还不定，回去后莫要乱说，你们心中有数便是。”
在秦琬身边这么些年，他们对秦琬的性格也有了解，知道她最恨有人走漏消息，闻言纷纷看向身边的人，生怕他们泄露出去，连累了自己。
将事情交代完，一行人恰好行至长乐王府门口，长乐王与王妃已经等在此处，秦琬抱歉一笑：“我来迟了，还请叔父叔母见谅。”
王妃虽然焦虑，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周全：“是我心焦，便不曾认真收拾行囊，也是方才出门而已，并未久等。”
秦琬接过护卫递来的马鞭，翻身上马，朝一众下属挥挥手，带着人快马赶往大兴。
邵城距离大兴的距离比之苇津略远，众人一路换马昼夜不停，也足足用了六天才赶到大兴。
阳平王这次没在宫门前等候，而是直接带着建元帝的口诏在城门口迎到了众人。
“舅父思子心切，弟妇直接归家便可，不必入宫。”
“谢陛下天恩。”
李楚华向皇宫的方向大礼拜过，又向阳平王与秦琬颔首致谢，便头也不回地跟着李家来接人的侍从回家。便是阳平王对内情所知不多，也能看出他们夫妻之间的裂痕，不由探寻地看向秦琬。
“看怀琰做什么，她还能议论长辈吗？”长乐王一如既往地讲义气，自身难保了还不忘给秦琬打掩护，“兄长有什么疑问不妨来问我。”
阳平王不顾有小辈在，狠狠拍了他一巴掌：“问你什么？问你怎么丢人现眼吗？你看看你干的叫什么事！”
秦琬转头只当没听见也没看见，阳平王拽着长乐王上了车，恨铁不成钢道：“到了陛下跟前把你这幅样子收收，母亲为了你连舅舅的前程都搭上了，你别辜负了母亲的一番苦心！”
“舅舅不是病了吗？这又和母亲有什么干系？”
长乐王终于正经起来，桓帝去世得早，他对父亲其实没什么印象，否则也不会视秦烨如父，但比起秦烨的长兄如父，李辰同样把太后所出的几个孩子当亲生的疼爱，继父做得十分称职，当初也是看着长乐王长大的。
他会将唯一的女儿嫁给长乐王，不就是因为知根知底，希望长乐王看在自小相处的情分以及他的面子上对自己女儿好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