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第八十九回
行行重行行,道路阻且长。
他们放弃了北上最便捷的路径,而是一路绕道,经宁宜,渡曲江,越雁山。
原本以为翻越雁山之后便可直奔藏宝之地,却不料聂无羡又再折转向西,取道莫川冰原。
所有人都因为他这一兜圈子式的行路方式感到疑惑,也为了一路上浪费的时间感到不满。
只除了一个人。
向晚。
没有人能探究得到她的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
可是至少她所表现出的,是对聂无羡绝对的服从和信任。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毫不迟疑的听从。
哪怕沿途辛苦,亦从无只言词组抱怨。
一如既往的温柔解意。
一如既往的默默跟随。
再没有任何刻意的勾引,或者是充满心机的诱惑。
甚至于,她都甚少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但凡他有需要,她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并且恰如其分的满足,添衣送水,尽心照顾他的起居。
又像是害怕他的拒绝,每次也只是温柔安静的做着这一切,并不同他多说一句话。
就如同一个默默付出,只求换得心上人回心转意的痴情女子。
而聂无羡,亦无人知他是怎么想的。
面对绝色美人如此小心的示好挽回,他依旧不为所动。依旧如坚冰一样,独来独往,不见丝毫软化迹象。
莫川冰原本就辽旷险滑,马匹车驾俱无法随行,只能依靠双腿一步一步向前。众人一路行来,已是消耗颇多,眼见再有几日便可走出冰原,曙光在即,聂无羡却不肯再往前走,执意折返冰原,另寻出路。
当下便有北冥玄宫中人不满道:“你小子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聂无羡可绝非好脾气之人,右手微动,在那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时,已然重重倒下。
他的眉心有一道红痕,并未见血,只因聂无羡的剑并未出鞘。
只是那人虽未丧命,却亦因着那剑势的力道,人事不省。
众人慑于聂无羡方才出手的速度,一时没有说话,只听见他的声音冷冷响起——
“若不信我,便不必跟来,各走各的路罢。”
他说完,折转身重往冰原深处走去。
向晚二话不说,立刻提起裙裾,匆匆追了上去。
燕栖迟冷眼看着这一切,并不说话。
星楼在他耳边小声道:“堂主,这个人行事甚为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燕栖迟淡淡道:“不过是拖延时间,本座耗得起。便是他真有花样,本座也应付得来。”
星楼仔细一想,的确,他们一路行来,虽然沿途耗时颇多,却并未遇到什么阻挠危机。
又或者是,真正的危机还未出现?
他转眼看燕栖迟的面容,明明俊美得不像话,却偏偏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这世间,并无任何事情值得他放在心上。
于是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回头与他一道注视冰原中独自前行的两人。
后面的女子显然内力不济,走出一段之后,步履明显踉跄起来,又因为要追赶前面那人的脚步,走得很是辛苦。
可饶是如此,她与前面那人的距离还是越拉越大。
于是越发着急的去追赶,终于脚步不稳,重重摔了下去。
连一声痛呼也没有,她立刻寻找支撑,重新站了起来,再次踉跄着向前追赶。
而前面那人,虽是没有回头,可前行的脚步,到底是慢了。
燕栖迟缓缓勾起唇角,“走罢。”
众人听得他的号令,再无二话,重新整装向冰原深处行去。
而燕栖迟揽住怀中裹在厚厚狐裘中的美人,跟在他们身后,迈开了脚步。
星楼望了一眼一望无际的冰原,皱眉道:“冰原之中枭隼无法穿越,我们已经好几日没有那边的消息了。如若还要再耽搁下去,恐生变故。”
燕栖迟笑了一笑,“棋局已经摆好,我想温恕不会叫我失望的。”
感觉到怀中人身子一僵,他不甚在意的拍了拍她的肩,淡淡开口:“你不用担心,北冥玄宫中留守的,都是些心怀叵测的散沙,想来是奈何不了温恕的。你仍有机会亲口问问他,究竟是恨你恨到什么程度,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筹谋好一切,统帅正派武林,血洗北冥玄宫。”
她停住脚步,看着前方,问:“陆倦和卿了了何在?”
他为了避免她的不适,但凡亲自近身守着她时,便不再用金针限制她的言行。
她自然也不会不自量力,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一些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让自己连这点微末的自由都被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