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第八十七回
“洛水流经周山,上有东周王陵。王陵不封不树,蕴险藏变难寻。唯待天一生水,得之可得天下。”
古老的歌诀传遍天下,世人从未断过对这“堪惊世,可敌国”的东周王陵宝藏的念想,“得之可得天下”,试问,又有几人能不动心?
若非天水阁世代全力守护,这隐藏着东周王陵宝藏线索的《天一生水卷》恐早已落入心怀叵测之人手中,只是如今,天水阁一夕覆灭,再无力承担护卷重责,《天一生水卷》不知所踪,引发江湖动荡,多少人觊觎,多少人猜测,多少人摩拳擦掌,多少人虎视眈眈。
就连她自己,当初离宫踏入江湖,为的,不也正是这《天一生水卷》?
只可惜世事从不如人意,多方找寻,仍然未果。后来得知天水阁灭门与向晚脱不了干系,便料着她或许知道《天一生水卷》的下落,只是其后巨变陡发,已无力无心再继续追查。
现如今,燕栖迟说,要去寻找东周王陵的宝藏,话语中是志在必得的意气风发,并非是狂妄,他也绝不是一个会浪费时间精力去做无把握之事的人。
难道《天一生水卷》几经辗转,竟是到了他的手中?
苏念池的疑问没有问出口,因为绿虞在燕栖迟的授意之下,不但改变了她的容貌,也暂时的让她无法发声说话。
可是到了晚上休整的时候,她便也知道了答案。
并非是旁人告诉她的,而是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他们落脚在一个破落的寺庙,不大,殿内只有她与燕栖迟两人,其余众人皆在殿外露宿休整。
有随侍进来向燕栖迟附耳禀告,他略微皱了下眉,本是不予理会的,却不知为何,看了她一眼之后,改变了主意。
“让她进来吧。”他说。
那名随侍应声退了出去,片刻之后,丽质天成的绝色美人娉婷而入。
向晚。
原来如此。
许多一直以来没有想明白的事,在这一刻,得到答案。
向晚的目光,先是落在仍戴着帷帽的苏念池身上,轻笑开口:“他们说你带了个美人随行,我还不相信,想不到竟是真的。”
燕栖迟勾了勾唇角,“你要应付聂无羡,我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向晚含笑看他半晌,又转目探究的去看帷帽后面的女子,“你连我和苏念池都不放在眼里,我倒真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你连这么要紧的行程都不忘带在身边。”
燕栖迟漫不经心的开口:“昨夜在温泉池里,不是已经见过了。”
昨夜那一池莺莺燕燕,哪里值得她去细看,眼风随意扫过,倒也算千娇百媚,风情各异。
燕栖迟向来不会亏待自己。
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子,难道也是昨夜那些女人之一?
若果真是这样,如此要紧的行程,她又怎配燕栖迟一路近身带着?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为了解乏沿途寂寞?
她亲眼见识了他昨夜的纵情声色,心底,却仍是有几分迟疑不肯信,转眼看他,目光中仍然带着几分探究之意,“你可不是贪念美色之人。”
燕栖迟觉得可笑,便也真的笑出了声,“怎么,难道我是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之人?”
自然更不是。
可是,女人的直觉却让她依旧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她略微一想,便笑吟吟伸手要去掀苏念池所带帷帽的纱幔,“让我看看是怎样的美人,能让燕大堂主——啊——”
她的动作和话语都没能继续,一粒小石子,破空而来,带着惩罚的力道,正中她的手腕。
没有伤及筋骨,却已经有鲜血流出。
向晚暗暗咬牙,却见燕栖迟慢慢起身,踱步到那女子跟前,随手替她摘下帷帽放在案上,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冷和警告,“我的东西,即便只是玩物,也容不得旁人去碰,懂了?”
向晚擡眼去看那女子,陌生而美丽的容颜,果然有沉鱼落雁之姿。
然而美则美矣,又有何用,只懂得一味乖顺的不言不动,实在也看不出有何特别。
她将自己流血的手藏好,微微一笑,“懂了。”
“退下吧。”燕栖迟淡淡道。
向晚笑道:“你真当我进来只为与你的美人一较高下?我有正事要说的。”
燕栖迟没耐性与她废话,直截了当命令,“说。”
向晚看了一眼苏念池,虽是想要让她回避,可燕栖迟并没有开这个口,而她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耐烦,是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反正他都不在意,自然是有本事掌控得住。
于是敛了笑正色道:“聂无羡说,一直向北虽为捷径,沿途却多险阻,不若绕道宁宜,经曲江,越雁山,虽然要多花几日时间,却是万无一失。”
燕栖迟道:“北境之内,无不可去之处,这点险阻我还不放在眼里。”
向晚道:“我自然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但是他却比我们都更加熟识《天一生水卷》,为着万无一失,听他的没什么错,不过是多花一些时间罢了。”
燕栖迟微皱了下眉,“你确定他仍可信?”
向晚略微一僵,聂无羡人虽然来了,却始终刻意与她拉开距离,百般诱惑,他竟不为所动。
想来,这也瞒不过燕栖迟,北冥玄宫影探无处不在,她早已见识过。
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因他知道,聂无羡待她,已和从前不同。
可是,那又如何?
他仍是抗拒不了她的召唤,仍是抛下了温晴来到她身边,他的心底仍旧割舍不下她,他所有的挣扎也只是徒劳无益,这样的挣扎她见过太多太多,从来也没有谁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