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兴师问罪（四）
“十年前，关掌门从他处得了一个配方，说是以此炼制的鼎力丹，不但所费更省，而且药性更强，服用之后，冲击下一层修为的把握足可增加一成。”慧法和尚道，“结果此药炼制配发之后，酿出了二十七名弟子殒命的惨祸。请问这二十七条冤魂，更该如何追回性命？”
关九河叫道：“这件事，当年的死者都已从厚抚恤，苦主都无异议，你还提出来做什么？”
慧法和尚道：“死者亲属是抚恤了，始作俑者却还未惩处。”
关九河道：“哪有始作俑者？虽然是我大哥提议的，但是药房的诸位长老也参与审验了的，众人公议通过，这才炼药配发。要强说有错，那门中人人有错。”
慧法和尚道：“那便该人人受罚。”
关九河哼道：“我雷云从无此例。再说我门中怎么处置，你一个外人问得着吗？”
“那我问不问得着？”慧法和尚背后闪出一个人来，正是执法堂的长老马向东。
众人几乎个个识得马向东，见他居然是敌方一伙，八方剑阵中都起了一阵低呼声。
关九河戟指叫骂道：“马向东！果然是你，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当年若不是我可怜你的狗样，雷云派能有你的容身之地！竟敢串通了外人，算计我关家！”
马向东冷冷一笑，压根不去理他，朗声道：“关掌门当日是一片好心，欲令我雷云弟子修为进境更速，我也是信的。何况他当日也是看到天霄宗、广寒观俱用此方，才将其引入门内，我说的可对，关掌门？”
关九江不知他这一问意在何处，但马向东所说的确是实情，而自己自问在这一事上未藏私心，便点头道：“不错。”
“可那二十七弟子为何因之殒命呢？莫非是丹药炼制上出了问题，关掌门事后可有查证？”马向东道。
这件事当年曾令关九江大惑不解，他也曾疑心有人在丹药上做了手脚，但令人在丹药里细加检查之后，也并未发现异常，他刚要开口，药房管事长老于砚抢先说道：
“姓马的，你这无耻小人，又想来攀咬我于家了吗？”
马向东一个哈哈，冷声道：“你们这一群蠢牛笨猪，丹药吃死了人，十年过去了，至今不知缘由。倘令你们继续炼药制丹，还不知有多少长老弟子会死在你们手中！”
关九江沉声道：“这一事的确蹊跷，大家伙都参详不透，许是天数使然，我雷云命有此劫。听你的意思，难道这件事也要赖在我头上？”
马向东大声道：“这用赖吗？你身居掌门，护佑众弟子成材乃是本职，如今却糊里糊涂死了二十七人，难道不该找你是问？明明是你不学无知，却尽往天数劫数上推，你方才说忝居掌门之位，说的不错，以你才能怎配执掌门户？”
关九江哼道：“这么说，你倒是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了？要是你说得出来，我们大家伙推举你来做掌门，也无不可。”
马向东道：“我自然清楚。我问你，天霄宗、广寒观各练什么功夫？”
关九江道：“明知故问。天霄宗的断流刃，广寒观的寒冰神技，难道你不知？”
马向东道：“着啊。只有我雷云才修炼雷电之技。”他把“只有”二字说得格外大声。
此言一出，雷云诸老心中均是一震，不约而同想到：“那二十七名弟子服药之后，皆是冲关之时安然无恙，当时众人还以为新药颇具效验。却没想到在冲关后三五天内，一个个相继暴毙而亡。莫非这药效是跟我雷云本门技法相冲，只要药效未过，一旦起练雷电技法便有此祸？”
众人越想越觉得有理，林中一时寂然无声，唯闻风吹鸟鸣。
却听马向东叹了一声，继续道：“倘若你关掌门只是蠢，才干担当不足挑此掌门重任，那也罢了，可是这死掉的二十七人中，无一人是三家子弟，请问这又作何解？”他陡然提高了音量，“难道我寒门之人命贱，活该为你三家试药吗？！”
这一声如晴空霹雳，只震得各人心中发颤，剑阵中的寒门长老弟子，个个面色阴沉下来。
王保昆道：“关九江，这三桩事实俱在，证据确凿，说你无德无行无才，不是冤枉你吧？我们劝你一句，为了雷云四百载基业计，速速引咎让位。倘若自己赖着不退，非让人把你拉下来，脸上须不好看。”
关九江看看王保昆等人，又斜眼瞅了身边傅一鸣和于世炎，脸色数变，心中不住猜测今日幕后主使到底有谁。
傅一鸣本来听的暗呼爽快，但马向东最后一句夹枪带棒，竟意指傅家也草菅人命，听来十分刺耳，不由得脸色微变，冷冷说道：“既已劝完，还望各位信守约定，便请放人吧。”
王保昆道：“关掌门我们是劝完了，但还有几句话，要劝一劝你们傅关于三大世家。”
于世炎冷笑道：“原来之前是消遣我们来着。”向着身旁于砚使了一个眼神，于砚会意，退了出去。
王保昆笑道：“岂敢岂敢。只不过好容易雷云派群贤毕至，老少咸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我这里有一位小友，便是贵派陆霄远长老的弟子乔渊，敢问乔小友，你在雷云派每月例钱几何？”
乔渊走上前来，面向众位雷云同门，说道：“二两。”
王保昆又道：“岳侄女，你在傅家内门每月又领多少？”
岳凤枝从他们身后闪出身形，道：“每月三两。门中给二两，傅家给一两。”
雷云众人中不少都识得岳凤枝，更听说过她之前被抓后越狱逃走之事，此刻突然见到她现身，心里都是一惊：“原来岳凤枝也是给他们卖命的。对方到底在我雷云派内安插了多少内应？”
王保昆道：“众位雷云弟子，你们当知他们二人这话不假吧？紫鸢谷内门弟子每月例钱多少，你们可知道？”他眼睛横扫一圈，“每月六两！有紫鸢谷的道友在此，倘若我有虚言，她们自可直言反驳。”
“你们名为内门，却连人家外门都够不上；名为外门，连人家的杂役也不如。更不用说你们的师父，每个月区区十五两的长老份例，说句不好听的，云州的富商大户家里便是养条狗养匹马，每个月花的也比这个数多。”
关九河道：“好奸贼，怎么着，劝我们长老弟子转投紫鸢谷来了？”
王保昆摇头道：“非也，只是为贵派长老弟子鸣一个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