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制器（一）
几人脚步不停，又路过下一间，透过铁栅看到这间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脸朝外，目光冷鸷，杨晋看得分明，正是杞老三。
杨晋暗暗纳闷：“乙字号牢房里，犯人个个浑身血污，怎么这几人身处甲字牢，似乎浑然无事？”
几人继续往前走去，身后牢房忽然传来杞老三叫喝声：“姓杨的小子，是你不是？你做了鹰爪子？好哇，姓袁的果然叛教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还信了他！他不但卖了老牛，还卖了我们！”
三人心中一紧，不知这卢云听了以后会作何反应，会否返回去刨根问底。
哪知卢云脚下不停，犹似不闻，杨晋奇怪，故意问道：“卢兄，这人在喊叫什么？”
卢云头也不回道：“这些死囚就爱危言耸听、攀咬胡扯，干咱们这行，要学会装聋子装哑巴，切不可一时好奇招惹是非上身。”
领着杨晋等又沿着楼梯走上，来到几间光线甚好的开间内，还没进门先扑鼻而来一股血腥气。
杨晋等走进房内，正中是一个大刑架，一横一竖两根大木几乎有脖子粗细，刑架周围又有一口大水缸，旁边有个橱柜，屋角架子上夹棍、鞭杖、烙铁等不一而足，每一件刑具上都是血污斑斑。
沙敦道：“这里便是拷打犯人的刑讯房了吗？”
卢云道：“不错。”
施戴元是在执法堂做过事的，奇道：“只凭这些家伙什儿么？遇到玄力深厚、嘴巴又硬的，恐怕不足以叫他们老实交代吧？”
卢云嘿嘿笑道：“那是你还没见识过我们万头儿的本领。”
杨晋三人都十分好奇，万师兄看起修为也是平平无奇，难道在炮制犯人上竟然有独到造诣？
卢云又领着众人回到了万回的签押房里。
杨晋三人也把这牢房看了一圈，并未见有师娘师妹身影。
卢云道：“头儿，已经看了一圈了。”万回“嗯”了一声，仍在攒眉咧嘴摆弄着那个皮圈，仿佛没听到一般。
杨晋见那皮圈可以套在手腕上，其上还挂着两颗碎石，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个玄法器具一类？”
提声问道：“万师兄，这是扣住脉门的吗？”
万回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面色里带了三分惊喜：“你懂这个？”
杨晋道：“我也不懂，只是方才卢兄领着看了一圈，我们兄弟心中有个疑惑，这些囚犯几乎个个身负玄功，倘若他们运气抵御，这一般的刑具拷打，恐难收效。所以一看到万师兄试戴这个腕带，才想到这个东西或许是用来扣住脉门，叫他们提不起玄力来的。”
万回惊喜不已，竖起大拇指，道：“了不起，了不起，我本来以为咱们门中都是些练剑使鞭的莽夫，没想到居然有杨师弟这样的聪明人，一眼便能看出我这刑具的妙用来。卢云，快，给我三位同门上茶。”
万回显然来了兴致，居然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将那腕带交到杨晋手里，说道：“来来，杨兄弟，你能看出这‘脉门扣’哪出了岔子吗？”
杨晋暗道：“原来这叫脉门扣，倒是一件宝贝。”他掌眼一瞧，只见这个似牛皮似羊皮的腕带上，画了一些横七竖八弯弯扭扭的纹路，心想：我哪懂这个？
但看这纹路一端连着两颗玄石，一端又连向了两个骨头做的凸起，怎么看怎么觉得跟电路有几分相似，说道：“万师兄，莫非是此处磨损严重，断了纹路，所以才出了毛病？”
万回惊诧得张大了嘴巴：“杨师弟，你以前学过符纹阵法？”
杨晋笑着摇头道：“我哪学过什么，信口胡猜而已。”
万回忙摆手道：“不不，你一猜便中，可见天生干这行的材料。不瞒你说，我端详了半天，也琢磨着当是纹路缺损所致，只不过这绘制纹路所用的药汁，到底是用什么勾兑的，我也猜想不出来。”
杨晋接过卢云端来的茶，喝了一口后指着那纹路磨损处，道：“如果将这一小块抠掉，再将两侧纹路断口对紧，用针缝好，是不是可行呢？”
符纹我不懂，电路不就是重新连上吗？
“啊哈！”万回一声大叫，那双小眼里登时熠熠闪出光来，“跟我想到一块去啦！杨师弟，有你的，有你的。卢云，就按杨师弟说的，修补一下。”
他把那脉门扣递给卢云，抓起了杨晋的手，道：“杨师弟，来来，瞧瞧我这屋的宝贝。”
掀开签押房内的门帷，领着杨晋进了里屋，施戴元和沙敦也跟着进去看个热闹。
杨晋进去一瞧，只见屋里乱糟糟的，杂七杂八摆了好几堆，到处是大小各异的玄石，还有各类剪刀、钉子、锤头等工具，绘有符文的檀木、牛皮、狗皮等等更是张贴得满墙都是，笑道：“万师兄，你这屋可是座宝库啊。”
万回于这符纹制器一道，兴趣无穷，就好比酒鬼好酒一般，可惜没碰到个同好，一听杨晋说他这儿是个宝库，顿生知己之感，拍着杨晋肩膀，喜道：”师弟你过奖了，宝库称不上，却的确是哥哥我的心肝宝贝，这些年的积蓄全砸里面了。哥哥短于人情世故，不会逢迎，能做上这个牢头，除了吕大人赏识，全靠这点制器的小小手艺了。”
说着走到桌前，拿起一个膏药似的东西，掂在手中，说道：“师弟你看，这是我以前做的一个‘膏药贴’，这一贴可不得了，只要在囚犯的大椎穴上压实了，只需轻轻一按，便能叫他督脉里如万刀攒刺，痛不欲生。”
他跟人介绍起自己的得意之作，脸上神采飞扬，讲到“万刀攒刺，痛不欲生”这几个字，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意识到有些忘形，又压低了笑声。
施戴元和沙敦都是头皮发麻：“此人莫不是狱卒干久了，以至于有些病态？一说到刑讯逼供，怎么笑得如此瘆人。”
杨晋将这“膏药贴”拿在手里翻看一番，眼里忽然一亮，说道：“这膏药的背后石片是活玄石吗？唔，这符纹阵法的效用，难道是将活玄石中的玄力，逼入到大椎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