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目空何意

杨晋叹息一声，问道：“尊夫人为何受伤？”

黑老六抬起头，茫然望着杨晋，过了一会才说道：“她...她说遇到了见色起意的贼子，才...才...难道？”

黑老六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此时才恍然发觉，他婆娘不但梦话时声调大异平常，受伤一事也是颇为蹊跷，更有日常几件事，自己当时也曾生过一丝怀疑，只不过没多想便放过去了，此时回想起来，倘若她是北哨卫暗探，则全然说得通了。

二叔接口道：“恐怕是北哨卫派来清理门户的。她既私嫁于你，北哨卫定然容她不得。”

黑老六心中又悲又凉，眼中泛起泪花，神情甚为凄苦，喃喃道：“难道她在骗老子，难道她一直在骗老子，难道老子连她原本声音都没听过一句？”

杨晋见他这副神情也是心中一酸，宽慰道：“密探反出北哨卫是何等大罪，她既然愿意嫁你，心中多半是爱煞了你的。”

黑老六一怔，跟着突然抓住自己头发，发狂似一声大叫：“我是天下第一傻子，第一傻子！她说过好几次要去西域看看，我怎么没懂！我怎么没懂！”只听啪啪有声，扇起自己嘴巴来，他下手甚重，只三四下双颊便肿了起来，直扇了十几巴掌，又抱头痛哭起来。

众人都未料到竟牵扯出这么一番隐情来，一时间屋内陷入沉寂，惟闻黑老六呜咽之声。几个与喜子交好的家仆，则是斜眼冷瞧，暗骂恶有恶报。

杨晋心知梦境中时辰有限，过了一会，只得又开口道：“胡叔，第二位来拜访的是哪位？”

胡管家道：“是这位空眉大师。”

杨晋正要开口，二叔忽然插口道：“敢问大师法号‘空眉’是哪两个字？”

空眉道：“空无之空，眉目之眉。”

二叔眉毛一挑，拿起那张纸，指着最后的「目空」二字，说道：“慎儿你看，方才我便留意上了，这两字似乎有点不同，写得总觉有点潦草无力。”说着看向杨晋。

杨晋仔细一瞧，顿时吸了一口气，果如二叔所言，这「目空」二字缀在最后，较之前文所书，笔致绵软，行笔的确像是少了几分力气，而空字最后一横像是滑了出去，也颇似是握笔无力的迹象。

杨晋迎着二叔的目光，联想到他问空眉大师的这句话，登时明白了他言外之意：这两字恐怕是父亲特意留下的线索！

这个想法一冒头，杨晋便觉十分合理，本来这篇心诀里「目空」二字就格格不入，倘若是父亲有意尾缀其后，暗示凶手身份，那便说得通了。

跟着又寻思，这空眉大师的法号里有个“空”字，“眉”字中又有个“目”，「目空」难道便是暗指「空眉」吗？

二叔这么想，自然也有道理，可又稍嫌牵强。既然留字提示，何不直书其名？或者写个“僧”“佛”之类，旁人也更易明白，为何要以“目空”指代“空眉”？莫非怕提示过于明显，易为凶手所察吗？

二叔见杨晋一时凝思，便开口道：“敢问大师，今日登门造访，可有「惊涛令」在手？”

空眉道：“有言道：‘手无惊涛令，难登海汇阁’，今日贫僧拜见阁主乃是有一要事求教，为免吃闭门羹，自然是要携令而来。”

杨晋听他一说，也即记起，海汇阁历来的规矩，凡手持「惊涛令」者，可向海汇阁求教一件事情，阁主决不拒绝。

二叔向胡管家问道：“老胡，大哥曾说此番尽收「惊涛令」后，日后不再发出，加上今日收回的这两块，在外的还有几块？”

胡管家道：“二老爷，今日三位客人都有「惊涛令」，所以老爷才一口气尽数接见。”

“哦？”二叔微微一惊，“往日惊涛令一个月也少见一块，今天一日之内竟有三块？”

胡管家道：“加上这三块，全数二十四块惊涛令便都凑齐了，姓黑的和空眉大师的令牌老爷已收下，姓蒋的令牌却被老爷退回了。”说着又是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