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一位女士的画像》(52) - 亨利·詹姆斯小说系列 - 亨利·詹姆斯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五十二章《一位女士的画像》(52)

二月末的一天,拉尔夫·杜歇决定返回英国。对此他有自己的理由,不过却认为没有必要和别人说。他和亨丽埃塔说了自己的决定,后者很得意,觉得她已经猜到这些理由;不过她忍着没说出来;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坐在拉尔夫旁的沙发上,问:“我想你不会一个人走吧?”

“没那么想过,”拉尔夫答道,“我会找些人和我一起走。”

“什么样的‘人’?掏钱雇的仆人吗?”

“噢,”拉尔夫诙谐地回答,“毕竟他们也是人呀。”

“里面有女的吗?”斯塔克波尔小姐很好奇。

“你这么说好像我手下有很多!没有,说实话我没雇一位女仆。”

“哦,这么说你不能回英国;一定得有个女人照顾你。”

“过去两个礼拜,你的照顾已经够多了,它还够我受用一阵子。”

“那不够,我想我会和你一起走。”亨丽埃塔说。

“和我一起走?”拉尔夫慢慢从沙发上欠起身来。

“没错,我清楚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要和你一起走。你还是躺下吧,这对你身体好些。”

拉尔夫端详了她一阵子,然后又缓缓地坐了回去。“我很喜欢你。”他随即说。

斯塔克波尔小姐以很少见的方式笑了笑。“别以为你那么说就可以把我收买了;我会和你一起走,并且一路照顾你。”

“真是位好姑娘。”拉尔夫说。

“别忙,等我把你安全送回家再这么说;一路上会有很多困难,不过你最好还是回去。”

她走前拉尔夫对她说:“你真的打算照顾我?”

“嗯,我打算试试。”

“那么我告诉你我服从;啊,我服从!”亨丽埃塔离开几分钟后,拉尔夫突然一阵大笑,这或许是他服从的明证。这彻底证明他已经放弃了自己所有的角色,停止了一切活动,还竟然要在斯塔克波尔小姐的监管下踏上横跨欧洲之旅;对他来说这实在不可思议。更怪异的是他满意这样的安排;他很被动,不过心存感激、心情舒畅。他都有些迫不及待地要上路了;也的确,他很想再次看到自己的房子。一切行将结束,最后的结果触手可及。可是他希望在家里撒手尘寰,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一个夏日的早上,将他置于那间宽大、安静的房间里,四肢伸展;这间屋子也是他看着父亲离去的地方。

同一天,卡斯帕·古德伍德也来看他了。他告诉客人斯塔克波尔小姐提出要照顾自己,还要陪他回英国。“呵,这样的话,”卡斯帕说,“我恐怕是可有可无了;我答应了奥斯蒙德夫人陪你回去。”

“天哪,真是太幸福了!你们都这么好。”

“我这么好是看在她的分儿上;不是冲你的。”

“这么说,她也很好。”拉尔夫笑着说。

“让大家和你一块儿走?对,也是种好意。”古德伍德回答道,没有理会拉尔夫的玩笑。“不过就我而言,”他接着说,“怎么说呢,和你以及斯塔克波尔小姐一起旅行,好过只和她在一起。”

“比起这两个选择,你更乐意待在这里,”拉尔夫说,“真的你没必要走,亨丽埃塔很能干。”

“这我相信;不过我已经答应奥斯蒙德夫人了。”

“你想想办法,很容易就可以让她原谅你。”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的;她想让我照看你,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想让我离开罗马。”

“啊,你想得太多了。”拉尔夫话里有话地说。

“我让她讨厌,”古德伍德继续说,“她跟我没话可说,就编了这么个说法。”

“呃,这么说要是对她方便,我当然愿意带上你;不过我实在弄不懂方便她什么了。”拉尔夫随即补充道。

“这个嘛,”卡斯帕·古德伍德言简意赅地说,“她觉得我是在监视她。”

“监视她?”

“看她是不是幸福。”

“这个不难,”拉尔夫说,“表面上看,我认为哪个女人也没有她幸福。”

“的确如此,我满意了。”古德伍德冷冷地回答。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有更多的要讲。“我一直在观察她;作为一位老朋友,我想我有这个权利。她佯装幸福——这就是她干的事儿;我想亲眼看看她有多幸福。我现在看到了,”他继续略带沙哑地说,“更多的我也不想看了;我现在巴望着走。”

“你猜我怎么想?我也觉得现在你该离开。”拉尔夫回答。以上是这两位先生唯一一次关于伊莎贝尔·奥斯蒙德的谈话。

亨丽埃塔在为离开做准备,其中之一是她感到有必要和吉米奈伯爵夫人说两句;后者在斯塔克波尔小姐下榻的旅馆拜访了她:这是对斯塔克波尔小姐在佛罗伦萨拜访她的回访。

“你关于沃伯顿勋爵的说法很不正确,”她对伯爵夫人说,“我感觉你有必要了解这一点。”

“是他向伊莎贝尔求爱那事儿吗?我可怜的小姐,他每天去她家三次,他的印记到处都是!”伯爵夫人嚷嚷道。

“他是想和你的侄女结婚,这是他去她家的原因。”

伯爵夫人眼睛瞪得溜圆,继而轻率地笑了笑:“这是不是伊莎贝尔讲的?按目前看,这故事编得不坏。不过劳驾想想看,要是他希望娶我侄女,怎么不娶呢?大概他现在是去买结婚戒指了,下个月,也就是我走之后,就会带着它回来的。”

“不,他不会回来,因为奥斯蒙德小姐不愿意嫁给他。”

“她很乐于助人!我知道我侄女喜欢伊莎贝尔,可没想到喜欢到这种程度。”

“我听不懂你的话,”亨丽埃塔冷冷地说,同时感到这位伯爵夫人冥顽执拗,不禁心生讨厌,“伊莎贝尔从未向沃伯顿勋爵暗送秋波,我坚信这一点。”

“我的朋友,你和我能知道些什么?我们只知道我弟弟无所不能。”

“我不知道你弟弟的能耐。”亨丽埃塔凛然道。

“我不是抱怨她眉目传情,而是她把沃伯顿勋爵打发走了。我很想见见他;猜猜看,伊莎贝尔是不是认为,我会让沃伯顿勋爵背叛她?”伯爵夫人还是那么坚持,而且还厚颜无耻。“不过呢,我们可以想见得到,伊莎贝尔只是为自己留着他。她家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无处不在。哦,没错,他的痕迹到处都是;我相信我还能看到他。”

“喔,”亨丽埃塔过了一会儿说,同时脑海里有了一个可以为《访谈者》写报道的灵感,“与伊莎贝尔相比,他和你在一起或许能获得更大的成就!”

当她把自己愿意护送拉尔夫回去的想法告诉自己的朋友时,伊莎贝尔说她做了一件让她再满意不过的事情。伊莎贝尔一直相信,拉尔夫和这位年轻的女士本质上是可以相互理解的。“我不管他理不理解我,”亨丽埃塔宣称,“重要的是他不能在车厢里离开人世。”

“他不会的。”伊莎贝尔说,还摇着头,以增加自己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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