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一位女士的画像》(27)
杜歇夫人到佛罗伦萨后,梅尔夫人也在这位女士的邀请下到了这里——杜歇夫人邀请她在克里桑蒂尼宫住上一个月。深谋远虑的梅尔夫人又向伊莎贝尔提起了吉尔伯特·奥斯蒙德,希望她能认识他;不过她说的时候并没有很当回事,远不像她把女孩介绍给奥斯蒙德时那么费力。这也许是因为,伊莎贝尔不反对梅尔夫人的任何提议。这位女士在意大利,一如在英国,都有大批的朋友,既有本地人,也有各种各样的外国人。她已经向伊莎贝尔提到了很多人,女孩都很愿意认识——当然了,她说,在这茫茫世界上,伊莎贝尔想认识谁就认识谁——而且把奥斯蒙德先生放到了名单的头几名。她说奥斯蒙德先生是自己的一个老朋友,认识他已经十几年了,是最聪明、最风趣的人之一——当然,只是在欧洲。一句话,奥斯蒙德非同寻常,完全处于另一个境界。他并不总是讨人喜欢——远非如此,他讨人喜欢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情绪好坏,兴致高低。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会和任何其他人一样情绪低落、意志消沉,可在这些时期他看起来就像一位郁郁寡欢的流亡王子。可是,如果他关心起什么来,对什么发生了兴趣,或是遭到了什么他乐于接受的挑战——而且要恰到好处——你就会感受到他的聪明灵秀,他的卓越非凡。不过和很多人不一样,他并不是因为会隐藏自己,不轻易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才会表现出这样的品质。他也反复无常,任性而为,不会让自己的光芒在所有人面前闪耀——不过,伊莎贝尔很快就会发现,所有值得结交的人几乎都是如此。不过,梅尔夫人说,她保证伊莎贝尔一定会觉得奥斯蒙德先生才华横溢,光彩照人。他很容易厌倦,太容易了,无法忍受乏味的人;不过一个像伊莎贝尔这样才思敏捷、教养深厚的女孩,一定会让他惊喜不已;他的生活中太缺乏这种惊喜了。无论如何,他是一个不容错过的人。如果想住在意大利,就不能不认识吉尔伯特·奥斯蒙德这个朋友。除了两三个德国教授,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国家。如果教授们拥有更多知识的话,他拥有最多的却是感悟和体味——而且纯粹是艺术家的风格。伊莎贝尔记得,在花园山庄的时候,曾经和梅尔夫人有一次深入的谈话,其间她的朋友提到了奥斯蒙德。她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把这两个高贵的人联系在了一起?她一直有一种印象,感觉梅尔夫人的关系一般都很有历史,这也是这位了不起的女人所产生的魅力之一。至于她和奥斯蒙德先生之间的关系,听她的话,似乎也不过是一种多年的平淡友谊。伊莎贝尔说她很高兴认识一位能够获得梅尔夫人多年高度信任的人。“你应该多见些人,”梅尔夫人说,“尽可能见更多的人,这样就会习惯他们了。”“习惯他们?”伊莎贝尔重复了一遍,目光也变得很严肃,这经常会让人觉得她缺乏一点幽默感。“为什么?我不害怕他们——我很习惯他们,就像厨师习惯穿他的大褂。”
“我的意思是说,适应他们,这样就可以藐视他们。这是对大多数来说。你会挑出为数不多的几个,几个你欣赏的人,做你的朋友。”
梅尔夫人这话里含有一丝讥讽的味道,这在她并不常见;可是伊莎贝尔并没有警觉,因为她从来不认为,一个人的见识愈广,就越会心怀崇敬。尽管如此,美丽的佛罗伦萨还是激起了她的崇敬之心,让她觉得比梅尔夫人保证的还要可爱;即使她个人的鉴赏力和感悟力还无法让她完全领略这座城市的魅力,她那些聪明的同伴们就像神父一样帮她破解其中的秘密。确实,她不缺少艺术的启发,拉尔夫过去的热情重新焕发起来,很高兴再次为自己年轻、好奇的表妹作向导。梅尔夫人一般留在家里,佛罗伦萨的艺术精品和历史古迹她已经看了很多遍了,而且总有别的事情要做。可是她对所有的东西都记忆犹新,娓娓道来——她记得佩鲁吉诺[87]画的那幅巨幅作品右下角的内容,记得旁边那幅画上圣伊丽莎白双手的姿势。她对很多著名艺术品的风格都颇有见解,而且经常和拉尔夫看法不同,甚至针锋相对。她为自己的观点辩护时心思独到,却又始终温言软语。伊莎贝尔听着两人之间的讨论,心想自己可以从中获得很多进益,而这些好处是她在别的地方,比如阿尔巴尼,得不到的。在晴朗的五月的上午,正式的早餐之前——在杜歇夫人的府邸,中午十二点摆早餐——她和表哥漫步在佛罗伦萨狭窄、肃穆的街道上,走进某座历史久远的教堂,在阴暗中稍作休息,或步入一座人迹寥寥的修道院,在拱形屋顶的厅堂里停留片刻。她徜徉在美术馆和宫殿中,欣赏着那些绘画和雕塑,而此前它们在她的心目中还只是一串伟大的名字;从中她积累了学识,尽管有时候还很有限;获得了某种预知的能力,而之前经常是一片空白。首次踏上意大利的土地,青春和热情让她全身心地投入精神的朝拜中;面对那些永恒的天才之作,她感到心脏的怦然跳动;看到那些褪色的壁画和黯淡的大理石雕塑,她潸然泪下,眼前一片模糊,却备感甜蜜。然而,每天回家时比出发时更加快乐——杜歇夫人的住处是一座宏伟的建筑,庭院宽大气派,高大阴凉的房间里,十六世纪的雕梁画栋和华丽的壁画俯视着商业时代熟悉的日常用品。多年以前,杜歇夫人就定居于此。这座建筑历史久远,坐落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上;宅第的名字让人想起中世纪的宗派斗争,从正面看有些阴暗,不过这可以从低廉的租金和明亮的花园中得到补偿。花园中,大自然也仿佛和这座历经风霜的宫廷建筑一样古老,让经常使用的房间空气清新,花香宜人。而对伊莎贝尔来说,居住在这样的地方,就像时时把一只古老的海螺放在耳边,让想象随着那永恒的嗡鸣声起起伏伏。
吉尔伯特·奥斯蒙德前来拜访梅尔夫人了,也被引见给了房间另一头悄无声息的年轻姑娘。交谈中伊莎贝尔极少说话,甚至很少微笑,即便是当那两个人都期待地看着她时也缄口不言。她端坐在那里,好像是在看戏,而且是花了一大笔钱才得到的座位。杜歇夫人不在场,于是,那两个人就趁机任意行事,挥洒自如,以达到出彩的效果。他们谈到了佛罗伦萨人,罗马人,这里的国际性社会,简直就是两个出色的演员,在完成一场没有报酬的演出。一切都让人觉得已经排练了多次,早已准备就绪。梅尔夫人似乎在暗示伊莎贝尔什么,好像她正站在舞台上;而伊莎贝尔虽然并没有破坏场面,却无视任何获悉的提示——尽管,当然,她这样做大大地委屈了她的朋友,因为梅尔夫人已经告诉奥斯蒙德先生她值得信赖。不过,这样的情况绝非仅此一次:即便是在更重要的场合下,伊莎贝尔也不会试图去炫耀自己。不知为什么,这位来访的客人似乎遏制住了她,让她毫无施展之力——好像更重要的是要让他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而不是自己产生什么效果。另外,她也没有什么技巧,能够做出别人希望的样子:当然,没有什么比显得光彩夺目更让人高兴的了,可是她并不想在别人的安排下闪光,别人越是希望这样,她就越不愿意。公正地讲,奥斯蒙德显得教养良好,一无所求,一切都从容自若,甚至他刚刚显露的智慧,也是如此。他的脸,他的头,都说明他是一个敏感的人,这就更讨人喜欢了;他并不英俊,却相貌优雅,就像乌菲兹桥上长长的画廊里悬挂的一幅肖像[88]。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奇怪的是,它虽然很清晰,却不知为什么缺少某些甜润的韵味。这也的确是她拒绝插话、缄口不语的原因之一。他的话就像是来自玻璃的震颤,如果她伸出手指,就会改变它的音高,破坏整体的和谐。可是,他要走了,她不得不说话了。
“梅尔夫人,”他说,“答应我,下周的哪天,到我山顶的住处坐一坐,在花园里喝杯茶。如果您和她一起来会带给我更多欢乐。那里很美,大家都这么说——景色一览无遗。我女儿也会很高兴的——或者说,我会很高兴,因为她太小,还没有什么强烈的情感——我会非常非常高兴。”奥斯蒙德先生停了下来,没有说下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稍后,他又说:“如果您能认识我的女儿,我会很快乐。”
伊莎贝尔说她很愿意见见奥斯蒙德小姐,如果梅尔夫人带她去山顶,她会很感谢。得到这样的保证后,客人就离开了。之后,伊莎贝尔满以为她的朋友会责备她表现木讷。可是让她惊讶的是——当然了,梅尔夫人行事从来不会按部就班——这位女士却对她说:“你刚才很迷人,亲爱的,恰如人所愿,你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如果受到叱责,伊莎贝尔也许会有些生气,不过她很可能会欣然接受;可是,奇怪的是,梅尔夫人说的这些话倒让她感到不悦,自从两人相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我并没想那样,”她冷冷地说,“我想我没有责任取悦奥斯蒙德先生。”
梅尔夫人显见地脸红了,不过我们知道,收回自己的话可不是她的习惯。“亲爱的孩子,我指的并不是他,那个可怜的人;我指的是你自己。他喜欢你,这当然没话说;他是否喜欢你也无关紧要!不过我觉得你喜欢他。”
“我是喜欢他,”伊莎贝尔老实地说,“可是我也看不出这有什么大不了。”
“所有关于你的事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梅尔夫人回答说,脸上带着倦怠的高贵神色,“特别是当它还关系到另外一个老朋友的时候。”
不论伊莎贝尔对奥斯蒙德先生有什么责任,必须承认,这已经足够让她去找拉尔夫,问了一大通关于他的问题。她觉得,因为个人的磨难,拉尔夫的判断会有些扭曲,不过自鸣得意地相信,自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学会了如何理解他的话。
“我认识他吗?”表兄说,“哦,是的,我‘认识’他,不是很熟,不过足够了。我从来没想去结交他,而他,很明显,也从来不认为我对他的幸福是不可缺少的。他是谁?做什么?他是个模糊不清、无法解释的美国人,在意大利住了有三十年,或不到。为什么说他无法解释?只是用来掩盖我的无知罢了,我不知道他的祖辈,他的家庭,他的出身。不管这些,他也许是个王子,乔装民间;再说,他也确实像个王子——一个因为过于挑剔,一怒之下而放弃爵位的王子,自此后隐姓埋名,放荡山野。他过去一直住在罗马,不过最近几年搬到了这里,我记得听他说过,罗马已经变得庸俗了。庸俗让他恐惧,这是他的特殊之处,其他还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靠他的财产生活,至于多少,庸俗地讲,我想不会太多。他是个贫穷却诚实的绅士——他自己这么说。他很年轻就结了婚,然后失去了妻子,有个女儿,我想。他还有个姐姐,嫁给了本地区的一个小伯爵或者什么的;我记得以前曾经见过她。我应该说,她比弟弟要好些,不过简直无法忍受。我记得她还曾经有些过流言。我不会建议你去认识她的。不过你为什么不去问梅尔夫人这些人?她知道的比我要多得多。”
“我问你是想知道你们两个的意见,你的还有她的。”伊莎贝尔说。
“我的意见算什么!如果你爱上了奥斯蒙德先生,你会在乎我怎么想?”
“也许不会怎么在乎。不过同时呢,我还是会觉得有些重要的。有关危险的信息越多就越好。”
“我可不同意——这些信息本身会成为危险的。现在我们对周围的人知道的太多;我们听到的太多。我们的耳朵里,我们的脑子里,我们的嘴巴里,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人。不要在乎任何人告诉你的关于任何其他人的任何事。依靠自己去判断每个人,每件事。”
“这正是我想做到的,”伊莎贝尔说,“可是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别人就会说你自负。”
“不要去理睬他们——这就是我的观点;不要理会别人如何评价你的朋友或敌人,也不要理会别人如何评价你自己。”
伊莎贝尔想了想。“我想你是对的,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无法不在意,比如说有人攻击我的朋友,或者有人赞扬我的时候。”
“你当然有评判那些评论者的自由。不过,”拉尔夫又说道,“如果你把他们当作评论者来评判,就会讨厌他们所有人!”
“我要亲自去看奥斯蒙德先生,”伊莎贝尔说,“我答应他去拜访他了。”
“拜访他?”
“去看他那里的风景,他的画,他的女儿——我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梅尔夫人会带我去;她说很多女士都去拜访他。”
“啊,有梅尔夫人陪伴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放心吧[89],”拉尔夫说,“她认识的都是最优秀的人。”
伊莎贝尔没有再提奥斯蒙德先生,可是立刻对表兄说,她不高兴他说起梅尔夫人的口气。“你的话好像别有用心。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过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她的理由的话,你就应该要么直说,要么什么也别说。”
拉尔夫却一反常态,急切地反驳伊莎贝尔的指责。“我说起梅尔夫人来,从来就像当面和她说话一样:毕恭毕敬。”
“没错,毕恭毕敬。这正是让我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太夸张了。”
“我这样做是因为有人夸大了梅尔夫人的优点。”
“请问谁夸大她的优点了?我?如果是的话,我对她可没起什么好作用。”
“不,不,是她自己。”
“啊,我不同意!”伊莎贝尔急忙大声说,“如果这世上有什么女人,她对生活只有渺小的要求——”
“你说对了,”拉尔夫打断了她,“她的谦卑被夸大了。她和渺小的要求根本挂不上——她完全有理由拥有宏大的理想。”
“这么说她也拥有巨大的优点了?你自相矛盾了。”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
“她的优点确实无可比拟,难以描述,”拉尔夫说,“她的一切都无可指责。她的美德仿佛浩瀚的沙漠,没有一个脚印,她是我知道的唯一不给人任何机会的女人。”
“什么机会?”
“啊,比如说,叫她傻瓜的机会!她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缺点,是我知道的唯一如此的女人。”
伊莎贝尔不耐烦地别过脸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的话对我简单的头脑来说太荒谬、太矛盾了。”
“让我解释一下。我说她夸张并不是说她庸俗——说她吹嘘,夸大其词,过分美化她自己。我的意思是,简单说,她过于追求完美——过分强调她的优点。她太善良,太仁慈,太聪明,太博学,太多才多艺,一切都太好了。总之,一句话,她太完美了。跟你说实话,她让我神经紧张,我在她面前的感觉就像那个普普通通的雅典人在‘公正的阿里斯提得斯’[90]面前一样。”
伊莎贝尔凝视着表哥;可是这一次,如果他的话音里还潜藏着一丝嘲讽精神,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调侃的意味。“你想把梅尔夫人从你的生活中驱逐出去?”
“不。她是再好不过的伴侣。我喜欢梅尔夫人。”拉尔夫·杜歇简单地说。
“你真讨厌,先生!”伊莎贝尔大声说。接着又问道,有关这位了不起的朋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什么都没有。难道你不明白这就是原因吗?任何人的性格中,你都会发现一点瑕疵;哪一天,只要我肯花上半个小时,就会在你的身上找出一个小缺点。至于我,当然了,我就像一只美洲豹,浑身都是缺点。可是在梅尔夫人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没有!”
“我就是这么想的!”伊莎贝尔扬了扬头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她。”
“她是你需要认识的最佳人选。既然你想了解世界,那你不可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向导了。”
“你的意思是说她老于世故?”
“世故?不,”拉尔夫说,“她就是这个伟大广阔的世界!”
拉尔夫说他喜欢梅尔夫人时,当然没有什么暗藏的恶意,就像伊莎贝尔当时所理解的。拉尔夫·杜歇是到处寻找乐趣的,如果这位社交艺术的女皇不能带给他任何消遣,他将无法原谅自己。他对梅尔夫人既有深深的同情,又有强烈的反感。当然,尽管拉尔夫给予了她公正的对待,但是,倘若母亲的家里没有她,他的生活也不至于变得无聊。可是,不知出于什么无法说清的原因,拉尔夫·杜歇早已学会了关注,而没有什么比梅尔夫人的表演更能持久地让他关注的了。他细细地品味着她,他让她站在自己面前——那种随时随地,那种恰如所愿,即便她自己都无法超越。有时他几乎为她感到难过;不过奇怪的是,越是这些时候,他就越少流露自己的同情和仁慈。他知道,她曾经野心勃勃,充满渴望,而如今她所获得的成就远远低于她内心的预期。她经受了刻苦完美的训练,却没有获得任何奖品。她一直是平凡的梅尔夫人,一位瑞士商人的遗孀,收入微薄,交游广阔,大多时间和别人住在一起,像一本广受喜爱的新书,里面充满愚蠢的傻话。拉尔夫知道,有那么五六个人,他们的地位是她在不同的时候极其觊觎的,而她现在的状况,同这些人相比,形成鲜明的对照,这简直具有一丝悲剧意味。拉尔夫的母亲觉得儿子和他们这位温蔼可亲的朋友相处愉快;在杜歇夫人看来,两个人一定有很多共同之处,因为他们都根据一种天才独创的为人处世理论行事——也就是说,她自己的理论。至于伊莎贝尔和母亲这位杰出的朋友之间的亲密关系,拉尔夫也考虑了很多,可是他早已下定决心,即使没有什么阻碍,也不把表妹据为己有;他尽力而为,随遇而安,就像面对其他不甚如意的事一样。她们的友谊会自然而然地朝正常的方向发展,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因为这两位优秀的女士都不是对方所认为的那样,等到有一天她们发现了这一点,两人的友谊即便不决裂,也会渐渐冷淡下去。同时,他也很乐于承认,同那位年长女士的谈话会很有益于那个年轻的姑娘,她还要学习很多东西,而梅尔夫人无疑是最好的导师。伊莎贝尔不会由此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