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秘密到底在哪里(淞沪会战)(4)
第4章秘密到底在哪里(淞沪会战)(4)
卡尔逊怔住了。他马上明白,松井的声明绝不是空穴来风,这种空袭是有所指向的,其目的是破坏中方后备阵地,加速中国军队的撤退。如此说来,中国军队的撤退是没有疑问了。实际上,在10月25日,在大部分中方阵地都被日军炮火摧毁的情况下,日军已突破了大场。大场一失,中方侧背即面临威胁,不得不于第二天向苏州河南岸撤退。
中国军队在大场的作战,和在罗店时一样顽强执着,但精神、肉体和热血不可能无限量地起作用,他们缺乏打阵地战所必需的足够武器以及能够提供掩护的空中力量。
10月30日,日军强渡苏州河,抢占了南岸的几个要点,不过中方战线依然保持完好,而且即便苏州河这边顶不住,尚有事先构筑好的“国防线”可以利用。卡尔逊据此判断,淞沪战役将再持续几个月。
日本人当然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其统帅部再次向上海增兵四个师团加一个旅团。11月5日,在海军的协同下,援兵部队由杭州湾北岸登陆,对中国军队形成包夹之势。
无路可退
眼看战局急转直下,为免被日军抄掉后路,中国统帅部决定上海战区全线撤退。
形势不妙下的仓促撤退,对任何军队而言都是一道非常复杂的难题,更不用说在组织和训练上都比较落后的中国军队了。德国顾问们可以告诉中国人如何在狭窄的长江三角洲建立阵地,增加防守密度,但却没有教会他们怎样有秩序地把庞大的部队撤出来。向西退却的几十万大军乱得像一锅粥,部队漫山遍野,潮水一样争先恐后地向西涌去,必要的军纪和秩序荡然无存。
11月8日下午,七十四军(此时已不包括独三十四旅)奉令掩护大军西撤。五十八师率先与追赶上来的日军前锋部队发生激战,部队损失很大,防线随后便被日军攻破,一七四旅旅长吴继光阵亡。
吴继光业余爱唱京戏,尤擅花脸。关于他的阵亡也有着不同说法。有人说,是防线被攻破后,部队急于渡河,但渡船少,吴继光没等士兵全都上来,就急命开船。结果惹得岸上还没登船的士兵破口大骂:“你们当官的打仗躲在后面,现在逃跑却想跑在前头,没那么便宜!”乱枪齐发,把吴继光给打死在了船上。
虽然这一传言未必属实,但亦可见部队是多么混乱和无序。隶属于一七四旅的吴亚夫营作为掩护部队走在大部队最后,途中吴亚夫听到后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半空中黑压压一片,全是追上来的日机。
吴亚夫赶紧大喊一声:“趴下!”话音刚落,日机就实施了机枪扫射,地面被打得尘土飞扬,许多人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幸存者里面中弹的人也不少,吴亚夫双腿中弹,血顺着大腿不断地往外涌,幸好警卫兵及时护送他到附近医院,方得以抢救过来。当时任何人都控制不了这种混乱局面,一些资深将领也只能仰天长叹,徒呼奈何。
11月11日,七十四军整体退至苏州,这时秩序才初步稳定下来。作为总掩护队,五十一师三〇六团奉令赶往青浦、松江进行拖后掩护。第二天一早,邱维达率部到达青浦以西的朱家角,却得知松江已被日军挺进队提前占领。
这些日军挺进队有的是杂在退却部队中跟过来的,有的抄近路进行了迂回穿插,所以前进速度极快。他们不停歇的骚扰和袭击,重新给撤退大军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混乱。
占领松江的日军随后便向朱家角逼近,并对三〇六团展开了包围攻击。三〇六团势单力薄,稍事抵抗即撤往青浦。
青浦有城墙可以先顶一下。在几乎损失了一个营之后,邱维达下令向昆山转移,谁料通往昆山的公路也被日军给生生扼断了,部队变得无路可退。
危急情况下,邱维达找来了两个本地农民。通过他们带路,三〇六团沿着偏僻的乡间小道,经过两天两夜的行军,才得以与兄弟部队取得联系。
中国军队在后撤时,原本准备凭借几条“国防线”继续组织抵抗。这几条“国防线”也是在德国顾问的指导下构建出来的。第一条是吴福线,也就是苏州到常熟福山的国防工事线,但因为日军在福山港附近登陆,使得福山的防御阵地还没得到利用就丢失了。
吴福线之后是锡澄线,即无锡至江阴段防线。11月16日,七十四军奉命在苏州至吴江一线展开部队,一边掩护撤退大军侧翼,一边为锡澄线的防守部署争取时间。
由于深知责任重大,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时亲自对防线进行踏勘,最终选定位于苏州西北方向的望亭镇为布防要点,并让王耀武派兵扼守。
这时五十一师的各团大多残损严重,担任第一期掩护任务的三〇六团又尚未归队,现存编制能够称得上完整的只有一个三〇五团,王耀武即把掩护任务交给了这个团。
在进入淞沪战场前,五十一师已内定由乙种师扩编为甲种师,从三个团增加到四个团,增加出来的团就是三〇五团。三〇五团的前身是陕西警备旅的保安团,因为需要进行整训,一直到十月份,该团才来到上海。
三〇五团的团长是原任上校师附的张灵甫。与卡尔逊遇到的那位会讲英语的列兵类似,早期的张灵甫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知识青年,甚至他也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教师。不过张灵甫更广为人知的一段经历,却是“古城杀妻案”。
那时候张灵甫在胡宗南的第一军任团长。据说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第一军在陕北与红军对垒,军官眷属都住在西安古城。张灵甫的一位同事到西安探亲,回到部队后与张灵甫闲聊吹牛,也不知这位仁兄搭错了哪根筋,居然乱开玩笑,说曾看到过张灵甫的妻子与一个男的一起逛马路。
在这类事情的处理上,张灵甫的心胸没有比《水浒传》里描绘的那些好汉们宽广多少,他不仅听风就是雨,还在认为自己被戴绿帽的愤怒瞬间冲昏了理智。借着春节假期,张灵甫把妻儿从西安接回老家,就在除夕之夜,当妻子弯腰在后院割韭菜做饺子时,他从背后掏出手枪把妻子给打死了。
杀妻之后,张灵甫返回了部队。女方娘家人自然不肯就此放过他,不断向上进行控诉,状纸从第一军军部、西北“剿总”,一直递到陕西高等法院,但都没有能够立即得到回音。之后经过一番辗转,受理控告信的西安妇女协会找到了张学良的夫人于凤至。
东北军此时正驻扎于陕西。于凤至让张学良管一管,张学良回答得很干脆:“这是中央军的事,我不能管,也管不了。”
你管不了,自有人管。于凤至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自己的闺蜜宋美龄,宋美龄又转告给了丈夫蒋介石。
蒋介石素来很在乎自己黄埔学生在外的声誉,一听,这还了得:“马上押解南京,军法会审!”
冲出重围
拘审期间,张灵甫递交了申诉状,辩称妻子曾擅自拿走自己的军事文件,又交待不出理由,因此有“通共嫌疑”,也就是说他杀妻跟醋海翻腾没有关系,乃是出于“防共”需要。“防共”是那个时候的热门,谁都可以拿来给自己当盾牌使,或许就因为这个原因,张灵甫没有成为死囚,而是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人情似铁,官法如炉,张灵甫被关进监狱,穿起了号衣。在牢狱里的那段日子,这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家伙一次次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而前途尽毁的现实,以及毫无个人尊严的生活,更让他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不过他也并没有把牢底坐穿。很快,中日关系变得极度紧张,国民政府下令,凡服刑官兵一律调服军役,在保留原有军衔的情况下戴罪立功。
张灵甫出狱了,他需要用另一种方式来为自己忏悔和赎罪,去慢慢消减潜藏于心底的暗黑及暴戾。第一军是无脸再回去了,这时五十一师进驻汉中,正在招贤纳士,张灵甫自忖过去和王耀武有过一段共事的关系,便毛遂自荐,找上了王耀武。
王耀武对张灵甫留有很好的印象,认为他是个血性汉子,打仗也很有本事,于是爽快地收留了他。只是师里已没有实缺,只能暂时委任他为上校师附。
收到王耀武寄来的委任书,张灵甫二话不说就加入了五十一师。归根到底,他还是更适合于军队,只有军队才可以让他找到自我并重塑自我。
上校师附是个闲职,比的是板凳厚度,对张灵甫来说,指挥三〇五团才是真正过瘾的一件事,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上阵一显身手了。
三〇五团虽由地方保安团改编而成,但北方籍的士兵均身高体大,且又训练完整,一旦正式入编,即可胜任前线作战。按照王耀武扼守望亭的命令,张灵甫将三〇五团三营部署于望亭铁桥。11月21日,尾追而来的日军向铁桥发起攻击,三营竭力固守,使其无法顺利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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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快顶不住了,营长刘光宇急忙向张灵甫报告。张灵甫增派兵力,并亲自赶到铁桥阵地督战,最后三〇五团以伤亡六百人的代价,在望亭连守了三天,直到俞济时、王耀武下达撤退命令,才在炸毁铁桥后离开望亭。
途中三〇五团碰到了抄小道后撤的三〇六团,两团一先一后追上了总部。在此之前,王耀武与两团都失去了联系,他以为这两支强力部队已凶多吉少,因此在师部急得团团直转。看到张灵甫、邱维达突然出现在眼前,王耀武有一种喜从天降的感觉,他紧紧攥住两人的手:“三天来一直为你们担心,能冲出重围,真是命大!”
11月28日,七十四军撤至南京,驻扎在通济门至淳化镇。鉴于部队在淞沪战役中已经元气大伤,兵员严重缺额,大家都希望能撤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点,整训一段时间后再打。俞济时带着这一期待进入南京城,向蒋介石汇报,但是他得到的指示却是不但不能进行整训,还要加入南京保卫战的序列。
究其原因,三〇六团虽然出色地完成了掩护任务,但充其量只是为后撤大军争取到了三天喘息的时间,而在几乎所有部队都处在溃退状态的情况下,锡澄线并没有发挥预期的作用,原先逐级抵抗的设想也随之化为泡影。
七十四军最初并不在固守南京的部队里面,他们是顶了胡宗南第一军的缺。第一军当时号称“天下第一军”,是中央军里面个顶个的王牌,但淞沪战役也把这支一流部队给整残了,以至于只能渡过长江,到浦口去担任接应任务。
俞济时对守卫南京缺乏信心,大部分将领也不主张守南京。主张打南京保卫战的只有蒋介石和唐生智,唐生智还担任了守城最高指挥官。
俞济时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他不敢对蒋介石说三道四,只好把一股火都撒到唐生智身上:“唐生智(主张守城)的目的是想升官发财!”
心沉了下去
卡尔逊也坐船来到了南京。他面前的南京城已成为一座死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军用卡车在不停地来回奔驰。
卡尔逊此行的目的,是要通过蒋介石的洋顾问端纳,弄到一张前往八路军控制区的军用通行证。因为他的朋友斯诺告诉他,八路军正在北方实施一种名为“游击战”的战术,卡尔逊对此很感兴趣。
当然另一件事也是卡尔逊急切想要知道的。在别人的引荐下,他拜见了守城总指挥唐生智。唐生智向他保证:“我要保卫南京直到最后一个人。日本人可能最终占领这座城市,但他们要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