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
隐瞒
依旧没有动静,没有沈确传来的一丁点声音,两人像是没有遇上,阮妤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另一个维度,亲眼所见诡异消失。
她什么都做不了,冲动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藏于薄被下的手因用力握出汗渍,指甲狠狠戳在肌肤上,试图让自己冷静。
耳边再次传来动静,这一次是门锁轻轻转动的声音,几秒后,锁舌重新卡住,那人应该是走了。
阮妤保持现有姿势不敢轻易乱动,没法确定那人是真走还是站在外面留意屋内动静,只能一点点心中默念细数时间,从未有一刻觉得几秒几秒的默数是如此煎熬。
床边好似有人坐下,重量下压清晰感知到,阮妤听到熟悉的声音:“走了。”
她好似急缺氧气的鱼,把头浮出水面张口用力呼吸,胸口起伏不断,危险解除手心溢出的汗渍变得冰凉。
阮妤蓦地坐起,看他毫发无伤坐在身旁,又怕自己说话声把人又招回来,眼圈微红,伸手推他,目光流露有责怪还有彼此都平安无事的欣慰。
沈确握住她再次捶打的手,紧紧包裹进掌心,左手轻抚她惊吓过后的苍白脸庞,“有我在,你安心。”
她脸颊微偏压住他的掌心,轻轻摩擦:“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带你看一样东西。”他帮忙掀开被子,知道她肚子不舒服,倾身靠近将她扶起,揽着她肩膀带她去往衣柜处,对上她投来的疑惑目光将门拉开,“这样看很正常对不对?”
“的确没什么异样。”她偏头撞入他意有所指的眼眸,隐隐有了答案,“你是说衣柜里面大有玄机,所以刚才你和那人才没有碰面?”
沈确轻摸她的头,伸手在衣柜隔板侧边摸索,指腹触碰到一处凸起,用力摁下去,隔板自动推向右边,和衣柜拉门同样原理。
入目是一片漆黑,阮妤往前走两步,伸手过去触摸,没有任何阻挡物,可以确定是一处暗道,至于通往哪里,有多长,做什么用,这些都是未知,唯一能确定的点在于好好一间屋子设有暗道,怎么都不正常。
“你刚才就躲在这里面?”她心里那点疑惑逐渐有了答案,“难怪刚才我听到他拉动柜门,居然没有闹出一点动静,你看清是男是女了吗?”
“女。”沈确知道她想问什么,摇头否认,“不是徐佳媛。”
“我该想到的,毕竟以她的性格就算怀疑也不会亲自来,肯定会安排别人。”阮妤从衣柜里退出来,“应该是小丽,她靠近的时候我闻到了一点点熟悉的味道,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她为什么不敲门,鬼鬼祟祟进来。”
沈确将暗门重新关上,眼神示意她上床待着休息,看她一个劲儿想知道答案,完全忽视了他提醒,无奈把人搂在怀里往回推:“躺下肚子舒服点。”
她任由他往回推,临到床边,一只脚已经钻进被子里,生生站定不肯上去:“你说她是不是来找手工皂里的东西?但是东西在你那儿,而你又躲进暗道,她没发现又怕把我吵醒,只能先离开t,后续再做打算。”
沈确轻拍她站定的左腿,催促:“上床。”
拍的力道不重,奈何她一门心思扑在推理上,被拍一下打断了思路,皱眉嗔怪:“你打我做什么?”
“你去床上待着也可以说话。”沈确将被子往里又掀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经期缘故,她突然就倔起来了,钻进被里的右腿挑衅似的在他面前重新站定:“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干嘛老是催我?你……啊!”
她连话都未说完,那声“啊”妥妥是受惊吓时下意识声音,身体悬空,被他轻而易举打横抱起,没有商量,毫无预兆地以沈确独有方式解决她的矫情。
身体挨到温暖柔软的床,人也似乎受到了影响,一改刚才闹腾的劲儿,前所未有的乖,任由他将她轻轻放下,替她盖上薄被,又搬来房间唯一的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一副要和她开诚布公好好聊聊的意思。
阮妤清了清嗓子:“刚才说到哪儿了?”
“不知道,”他眉尾一挑,找事地回,“我只记得你倔得像头牛。”
“我今天事出有因,平时我很温柔的。”阮妤越解释越发觉得这叫不自信,低头闭眼,气自己遇上他说话做事总会大打折扣,她蓦地擡头,说得铿锵有力,“总之刚才的事不重要。”
沈确从兜里掏出一个口香糖,干净利落撕开包装纸,口香糖入口,包装纸成了他手里的玩具,低头把玩,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好,继续。”
阮妤也从打闹中撤出,回归平静姿态下的猜测:“小丽或许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们从见面到认识,再到一起回那宁镇,这其中说过的话几句真几句假根本不好分辨,说白了我现在对那宁镇的了解都是从她嘴里得知,相当于她是执笔人,我是一张白纸,笔要画什么纸只能接受。”
“不妨把步子再迈大一点,”沈确停了手里折纸的活,擡眸看她,“你和她去往徐佳媛住处时,一个人无缘无故向你提起两年前的凶杀案,并且同你说受害者家属就在那宁镇,正常吗?”
经他一句点拨,阮妤头皮发麻的异样重现,更添了几分恶寒,是被人算计后知后觉的惊恐,“她故意向我提及这件事是为了什么?我同319案并没有关联,也不认识杜家两姐妹。”
“所以说不正常,我仔细想了想你回来后说的话,其实她说的话漏洞很多,指向性明显,目的就是让你知道319案一死一疯,两个原因,要么为了掩藏什么,要么震慑作用。”
“震慑作用?”阮妤弓腿,隔着薄被伸手环膝,“怕我去调查319案?不如不告诉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猜是怕你接触杜若婷,毕竟她是319案受害者家属。”沈确看她弓腿后身上薄往下滑,眉心微动,顾及她情绪,往下掖了掖被子,不让风吹进去。
阮妤没注意他的这些小动作,盯着正前方白墙,对小丽所作所为实在想不通:“可她已经疯了,我接触杜若婷不会有任何问题不是吗?”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沈确的话,挺直背以一种发现秘密的惊讶与他对视。
“这样做等于间接承认了杜若婷没疯,但是怕我这位外来人员接触到她,杜若婷万一说些有的没的岂不是给他们惹了麻烦?”阮妤大梦初醒般轻拍膝盖,“这件事可以先放一边了,小丽突然来这儿又是为何?”
沈确在衣兜摸索片刻,有一个类似电蚊香液,却比它体积再小点的东西放在薄被上:“你离开没多久有人进来过,一个男人,他以为房间里面只有你一人,进来后把这个东西插/进床头柜后面的插座里,我想这个东西应该类似于迷药,可以使你短暂进入头晕或犯困状态,从这人离开到你回来,我记得时长约莫有半小时,这东西应该就是时间越长,效果越好。”
难怪小丽进来连门都不敲,估计他们都以为这东西起了效果,旁若无人进来搜查,阮妤有种被人戏耍的气愤,“东西是在我前往徐佳媛住处时放的,他们这么早放东西,我安排的手工皂戏码还没来得及演呢!”
“只是刚好撞上而已,他们或许有别的目的,”沈确看着她单纯的眼眸,薄唇抿动,不想吓到她又怕她对人存最后一点善心反致自己陷入险境,“小妤,他们手上有冰/毒,很难保证不是为了将你控制为他们所用。”
话题聊得愈发沉重危险,他面无表情淡淡道出社会残忍的一面,逼她尽早接受和面对,阮妤懂,也认可,只是骤然跨度这么大,她需要情绪缓冲,哪怕仅仅沉默几分钟。
沈确了解她,正是因为了解,看她目前状态就知道她在努力去接受身在那宁镇随时有生命危险,瘦弱的肩衬得她可怜又无助,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也就只有她能触动,几乎不假思索地伸手过去把人带进怀里,下巴抵住她发顶,不劝说让她自己消化温柔抚摸她的背。
阮妤额头抵住他肩膀,等同于窝在他怀中,说话声像严重感冒时自带的浓重鼻音,瓮声瓮气地问:“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过有关犯罪分子控制女性的手段,用毒/品控制是最狠的办法,真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行尸走肉任由他们使唤,但这最后都是为了钱,我有时候在想,钱这个东西的出现好像是为了把人性最丑陋的一面逼出来。”
沈确双手置于她臂膀,轻轻拉开一段距离:“你要追溯罪性的话,岂不是亚当夏娃开始?他们那时候可没有钱,不还是违背了上/帝之言,偷吃善恶树上的果子,从此眼目可见,所以说,钱并不是主导人心才是,就连钱也是人手所创造出来,贪欲一起必会有罪,无非是罪的大小。”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事不可能终止,打完了一批还会出现下一批是吗?”阮妤很累,不是谈话累,而是油然而生的无力感攥住心脏,她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她去搞清楚杜若婷真疯还是假疯,接下来呢……她能为杜若婷做什么?
道德感将她束缚,帮不了别人的自责让她短时间里陷入纠结和彷徨,沈确轻捏她脸颊:“这个世界有阴就有阳,有反派必然有正派,这叫平衡,而你所想的无罪无欲的世界,或许你从圣/经中可以找到答案,因为上/帝之国讲的就是灵魂得到拯救,罪得赦免,那里没有属世世界的吵扰与繁杂。”
她扯出无奈笑容,食指点了点他胸口:“谢谢你,从这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没有犯罪分子这事纯粹是做梦,只能尽量去减少。”
“你看不是挺聪明的?”他握住她的手,“尽力就好,怕的是冷漠。”
“……嗯,尽我所能帮助更多的人。”
沈确看出她有点累:“先睡会,晚点我陪你一起去找杜若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