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危机
到了马车上，宋黛才开口：“阿兄，你托陆平澜做什么了？”
“就是你说的朝廷不公，民怨沸腾，江神发怒。”
“阿兄，你一定要记住，此事只能是神意而不能是人为。不然会适得其反。”
宋苍不明白：“为何？”
“陆知府为官这些年无功也无过，不过是靠着自己左右逢源的好本事才坐得稳。他一心只在自己往上爬，哪里关得着下属与百姓的死活？那陆平澜跟陆知府为父子，性情必定也差不了太多。有些事不必让他知晓。”
说陆平澜不是，宋苍可忍不了：“陆兄可不是阿妹口中那种人。阿爹入狱为兄也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你不能迁怒于别人。”
宋黛真的觉得阿兄是读书读傻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阿兄，阿爹下狱无论私下说得多么冠冕堂皇，明面上他就背负着渎职的罪责下狱。如若陆知府真想让人顶罪，阿爹是没有任何说辞的，阿爹下狱就意味着他已经承认自己的罪责。知道是认为阿爹是一心为百姓，不知道是认为阿爹是身自有亏。如果富户不肯拿出来钱粮来冲抵赋税，阿爹就没有出狱的可能。陆知府可比你们想象中要毒辣得多！”
卫氏一听心下又是紧起来，慌张地看向宋苍。丈夫不在身边，她只能依靠儿子。
宋苍怔住无语，他是相信陆知府只是暂时让阿爹在狱里，但没有想过如果整个九江府凑不齐税粮阿爹会怎么样。
宋黛继续分析：“所以我让你去散播天怒人怨的谣言，就是尽量把此事往神佛身上推。如果说陆知府识人不明，或者从官服里传播出去，逼迫富户交税粮、强征百姓田税的罪责可都是阿爹来担。富户会觉得是阿爹让他们缴纳多余的赋税，百姓会觉得阿爹不是个体恤民情的人，所有的事阿爹都要一个人来担当。陆知府倒是个聪明人，他这一计让自己可进可退的余地。最后是好是坏都是阿爹受了罪。”
宋苍听完宋黛的分析，背后被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只要稍微深思一下，就会发现宋黛说得都对。
“那……现在怎么办呀……你爹总不能一直在牢狱里待着，他本来腿脚都不好……”
“先走一步是一步呗，现在只要不引起民愤，等苍梧江发大水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宋黛是多么不希望苍梧江发大水，可是只有苍梧江发了大水陆知府才会事从权宜把阿爹从牢狱里放出来，百姓的关注的重点不是哪个贪官令他们生不如死而是如何在天灾面前活下去。
这一夜，宋宅里的三个人都未能安眠。
天亮，宋苍便顶着眼下乌青去了府学。
而卫氏整个人精神不大好，躺着坐着都是哼哼唧唧，看来是愁坏了。
宋黛赶紧叫人去请女医，整个院子里都在人心惶惶。
卫氏孤服药睡下，宋黛让榴月去叫了马车，她要出城去。
“姑娘，我们还是别出去了吧。外面流民越来越多，尤其是城外，已经好大一片。”
午月十分担心，因为流民越来越多，整个江都汇聚了比江都城原住民更多的流民。
这些流民没有得到更好的安置，已经开始时不时骚扰城中居民。城中居民也怨声载道。
“我不出去，谁去救阿爹？难道我们真的要坐在家里等江神大发善心不成？帮我找出那身男装来穿。”
午月只好翻出箱底的男装，还好这一年来宋黛身形没怎么长了，不然穿不上。
以前宋黛喜欢女扮男装出去看江都的繁华，想不到再换男装却是要看这江都惨景。
城里情况还算好，即使有流民也都安安静静地躲在街角等着别人的施舍。
但是到了城外，流民三五成群地集结在一起，都饿得有气无力，双眼无神。
有的阿娘抱着一动不动的孩子嚎啕大哭，看样子孩子留不住了。
因为没有柴火与锅具，流民连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加上近日天气炎热，喝生水极容易生病。有些孩子身体差，很容易一口水下去就得病夭折。
江都城不是不想管，是真的管不过来，四面八方的流民都涌向了江都城。
榴月赶紧把车门关好：“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这些流民看着真是可怜。”
宋黛只看着一大片的流民叹气：这些已经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
马车出了城，直接到了秦家货栈。
“榴月，你先去问问他们秦少帮主在不在？”
虽然不知道小姐心里在做什么打算，榴月还是听话下车。
榴月下车后又很快折回来，一脸失望道：“他们说秦少帮主已经出船，不在江都城了。”
宋黛有些失望：“那我们去郡府吧。”
榴月不解，现在老爷都不在衙门里当差，她们去能干什么：“我们去衙府干什么？”
宋黛看了看阴沉的天气，用衣袖抹一下额间的细汗，无不担忧道：“阿爹入狱了，其他人都还在。你瞧瞧这天气阴沉得可怕，一点风都没有，闷得死个人，估计暴雨都要来了。我要去提醒他们，一定要注意防洪。把河坝低洼处的流民迁移到堤坝上，这洪水来势汹汹，要提前提防。”
榴月觉得宋黛多此一举：“他们又不傻，下雨河水涨起来，他们知道会挪地的。”
宋黛反问：“若是这洪水是从苍梧江上游半夜冲下来的，他们会知道吗？”
榴月说不过宋黛，让车夫赶马车去郡府。
到了郡府大门口，几个官吏都认得宋黛，连忙上前向她行礼，并问宋椒的情况。
宋椒是关在府衙大牢，他们没资格探狱，只能借宋黛之口得知宋椒的情况。
眼下宋黛明知道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好，但这份担忧却不能蔓延：“阿爹很好，陆知府说过一段时间就能解决问题。阿爹担心的还是江都的百姓，出来的时候说拜托各位劳心劳力，切勿在这几日出现什么动乱。”
好在宋椒在临行前把一众公务都交代清楚，即使他不在郡府衙门还是正常运转。
宋黛提出来要见郡丞与郡尉，若是平时她也是见不到他们的。
郡丞是郡守的副手，江都郡大小事宜除了宋椒就只有他最清楚。宋椒不在，他就要临时担负起郡守的职责。
郡尉是整个江都的军事长官，负责一郡军队和治安，手里有军队。
若是平时，他们两人自然不会见宋黛的。因着现在是特殊时刻，也想着宋椒有什么话让她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