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郡府
因着宋椒下狱，赵郡丞与韦郡尉只要当值都在郡府里，防止生事。
此时正在堂内议事，没有宋椒主事，郡中大小事务都要由着他们两位商议裁决。
现在流已增多，府库告急，正仓进而的粮食是准备上缴赋税还是赈济灾民，他们也犹豫不决。
按宋椒的意思，眼下灾民要紧。如果流民得不到很好的安抚，就极容易生事。
因为流民激增，城里的商户铺子都只开半开。有的甚至只做老主顾的生意，不敢开门。
更有实力的富户开始搬家外迁，码头上的货船载的不是南来北往的货物，而是零星家私。
坊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谣传，郡库吃紧，宋郡守为了赈济流民要向本城居民征收赋税，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
但是如果不上缴赋税，这罪还要一层层问下来，谁也逃不了。
官府里当官的贬职还算是轻的，到时就怕也要问罪下狱。
衙役赶紧向内通传。
闻得宋黛来，赵郡丞与韦郡尉赶紧叫人进来，两人也齐齐起身往外走。
宋椒跟他们提起过自己家女儿竟然比男子还要有见识些。
见到宋黛一身男装长袍两位都有些愣住，片刻之后才认出来这位身材娇弱的男子竟然是宋黛。
“宋黛见过赵郡丞、韦郡尉。”宋黛朝两位恭恭敬敬行了男子拱手礼。
赵郡丞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中等，五官线条明晰，一看就是个精明之人。穿着一身洋红色官服，面露忧色。
韦郡尉则是一身青色官服，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双目精光四射。腰间别着一把黑亮的刀，听说即使江都城最老的屠夫杀的猪都没有他杀的人多。
大概是血肉里混出来的，韦郡尉浑身上下都有股子肃杀的劲，即使没有穿甲衣依然不减其威风。
私下宋椒与同僚属下关系都不错，也有往来，所以三人并不陌生。
赵郡丞回礼，也不寒暄：“贤侄女为何到郡府来？可是宋郡守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韦郡尉也跟着说道：“是啊，宋郡守昨天一早被陆知府叫去，中午回来一趟叮嘱我俩好些事就再去府衙，结果下午传来消息却是下狱了。真是令人焦灼啊。”
宋黛点点头：“我们进去说吧。”
宋黛把宋椒下狱的罪责说明，赵郡丞与韦郡尉面面相觑，明白这是逼迫他们把剩下的三成粮上缴。
赵郡丞道：“不瞒贤侄女，这余下的税郡里不是没有，只是如果把这些粮上缴的话整个江都郡乃至九江府都要乱了。不论陆知府是出于何意关押了宋郡守，但这给其他郡县就是一个要挟。要么交粮要么下狱，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先拿九江府最好的郡守开刀，其他郡县看到了自然会心领神会，补齐税粮。
不论陆知府说得多么的冠冕堂皇，都掩饰不住他要以下面的人和百姓作为自己踏向京城的铺路。
整个天下都没人能够缴齐税粮，若是他做到，朝廷自然会高看一眼。那么陆知府的京官之路又前进一大步。
宋黛点点头，看来能够做阿爹副手的人脑子都聪明，他能看清的问题阿爹难道看不清吗？
韦郡尉摇头道：“富户们把钱粮看得比命重，我们总不能去强抢。以前宋郡守就说了，江都是个大城，商贸繁华，一定得给商户创造一个良好经商环境，这样各地的行商才能到这里做生意，江都才会更好。若是硬抢富户的钱粮，到时怕更多的富户都要逃离江都。”
江都城有今日的繁华全靠各地行商坐贾。
宋黛道：“眼下形势紧迫，整个江都郡都要靠两位世伯操持。辛苦了。附近的州郡都遭受了饥荒，大批的流民也朝江都而来。”
赵军丞摇头叹气：“江都城已经装不下流民了，已经通知各处关口不要再放流民进来。可是人都要饿死了，哪里几个官兵能抵挡得了的。”
韦郡尉也道：“现在暂时还能控制住情况，只怕朝廷这一催缴，各地的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听说即使把秋粮全部上缴，有些地方都不够交夏粮的。陛下也是，太后才多大年纪就忙着建造千秋宫，劳民伤财，百姓怨声载道。”
宋黛可不只是来听他们抱怨的，道：“天下已乱至此，两位还是要早做打算。眼下城中并不安宁，劳烦二位多多上心。城外的流民需要安抚，更需要防备。需要让下面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赵郡丞与韦郡尉相互看了一眼，不大明白宋黛的话。
宋黛低声提醒：“流民造反。现在城外的城外流民已有数万之数，不得不防啊。”
韦郡尉愁眉：“这是自然的。巡城司那边已经加派了人手，一天十二时辰都有人巡逻，就是怕流民生事。”
宋黛抬头看了一眼韦郡尉：“不知道九江府外现在是个什么境况？听说现在天下四处都在暴乱？”
前世记忆里，这个时候天下只有小股的暴乱，很快就被官兵镇压下去。小水花压不过大浪头。
这些官员都隐瞒不报，生怕影响自己头顶上的那顶官帽。
天灾过后，暴乱再也隐藏不住，于是各地府郡齐齐上报，因为镇压暴乱有军饷可拨。
小溪汇聚成河，再也无法阻挡。
赵郡丞又与韦郡尉对视，都在征求对方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宋黛。目前这种事还不好对外公布，怕引起民心不稳。
宋黛知道他们难处也不多问，换了个话题：“听说长泽与吴宁交界处的山林里又多出一股势力来，叫朱丰的。听说此人最善于鼓动人心，已经形成近千人的规模。还扬言要打下附近吴县抢粮？”
韦郡尉道：“这是长泽与吴宁的事，九江府管不着，我们江都郡更管不着。现在四下都有乱，宋郡守说先管好我们自己再说。”
宋黛心下哀叹：正是因为各地官府只管自己辖区内的事，才导致朱丰在各地流转，势力逐渐增大，后来才不可控。
罢了，这些真的是管不了，还是说正事吧。
“我刚从江边码头回来的时候，瞧见苍梧江水已经涨了许多，看样子要发大水了。还请赵郡丞与韦郡尉让流民搬离河岸，到高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