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是是非非》(34)
第六十九章《是是非非》(34)送钱
郎山和贺端阳出来,没有下楼到总台去结账,而是上了三楼。三楼上也是一些小房间,贺端阳从一些虚掩的门缝看进去,发现里面都摆着麻将机,从一些关着门的房间里,又传来“哗哗”的洗麻将牌的声音,贺端阳便知道这就是赌博的地方。郎山和贺端阳刚上楼,早又有一个皮肤白皙、身材玲珑、身穿紫色旗袍的领班小姐,过来迎着问道:“先生订房了吗?”郎山说了房间号,小姐便带着他们往走廊尽头的房间去了。
贺端阳进了屋子里一看,这房间比刚才的ktv包房还大,中间一张自动机麻,四把椅子,椅子旁边分别立着四张小茶几。屋子靠东西墙壁两边,各摆着一张三人座的红木架真皮沙发,前面一张红木茶几。沙发旁边,立着两个衣帽架,也是红木的。此外屋角还有三只高脚凳,还是红木的。整个屋子里东西虽然不多,却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郎山和贺端阳还没坐下,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每人胳膊窝里夹着一个包,也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一见郎山已经先来到屋子里,林老板便说:“郎老板今晚上找的一个啥样的小姐?”郎山说:“啥样的也没有找,我这点子弹,还得留下来给老婆交作业呢!”杨老板说:“郎老板现在怕老婆了!”穆老板说:“男子汉大丈夫,怕啥老婆?老婆要吵,给丈母娘说,叫她来退货!”
旁边小姐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打断他们的话说:“先生喝什么茶水?”郎山看了看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然后说:“晚上喝了茶睡不着,那就来几杯铁观音吧!”小姐答应一声,正要转身走,郎山又对小姐说:“有啥水果,也来几样!”说完又说:“茶水多来四杯,我们还有人没来!”小姐又像唱歌似的回答了一声:“是!”这才扭着腰肢去了。
这儿众人正准备坐下,忽然门口走来一男一女,男的50岁的样子,中等身材,肚子向外凸着,留了一个自然式的发型,身着便装,看起来倒是很朴素的样子。那女人就不同了,十分年轻,大约20岁出头,一张瓜子似的脸,柳眉弯弯,两只水盈盈的大眼。尤其是那腰围极细,像是一把就能捏拢似的。贺端阳一见,蓦地想起过去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增一分太胖,减一分太瘦”的话,觉得用在这个女人身上倒是十分贴切。再看这女人的收拾打扮,也是用了十分心思的。里面一件淡紫色t恤,中间一件玄色低胸羊毛衫,外罩一身烟灰色套装,头发随意披在两肩,手里提一只粉红色小坤包。两人才出现在门口,屋子里郎山、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早已将一张张柿饼脸笑得稀烂,迎了过去,口里喊道:“糜大哥来了!”又对那女人说道:“曹小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贺端阳一见,知道是糜局长到了,也身不由己地迎过去,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对着姓糜的笑了笑。两人也没说什么,显得有些矜持似的走进屋里,姓糜的才对郎山、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说:“来迟了,让你们久等了!”郎山、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忙又笑着说:“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刚来!”说完,郎山又把贺端阳喊过去,对糜局长介绍了,糜局长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与那女子一道,在沙发上坐下了。
等姓糜的和那女子坐下后,郎山说:“就等佘主任了!”穆老板说:“佘主任的脚怎么缠得这么细,糜哥都来了,他还没到……”话音没落,门口忽然一个男人喊了起来:“来了!来了!”贺端阳抬头看去,只见这人40多岁的样子,个子高挑,身材偏瘦,穿一件黑呢长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花围巾,鼻梁上架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郎山、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一看见他,便问:“佘老弟你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姓佘的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女人麻烦,上洗手间去了!”说着,进屋来和糜局长握了握手,刚要对大家说客气话的时候,门口就袅袅婷婷走进一个女子。这女子和刚才糜局长带来的女子一样,非常年轻,又生着一张娃娃脸,就像中学的学生一样。上身一件狐狸领的紫罗兰短大衣,下面一条名牌铅笔裤,脚上一双细高跟红色真皮鞋。盘起的头发像是才刚刚做过,脖子上一串黑白珍珠镶花项链,食指上又是一只大粒头钻戒,右手提一只缎面手拿包。和先前糜局长带来的女子相比,这女子全身上下不但透出一股珠光宝气,还明显有些显摆。郎山、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等一见,也马上迎过去说:“我们正说苏妹子,苏妹子就到了!”那女子身子一扭,说:“你们打呀,等我做什么?”说这话时,目光却明显看着佘主任,脸上挂着一丝愠气。佘主任装作没看见,只顾和身边的糜局长说话。
正在这时,刚才那领班和另一个服务员小姐,送来了茶水和水果。众人这时都不说话了,领班和服务员小姐将茶水和水果放到茶几,退出去,将门关上了。这儿郎山才对糜局长和佘主任说:“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说完又问:“糜哥和佘主任你们谁上?”话音刚落,糜局长就摆了摆手,说:“我不打,让小曹打吧!”姓佘的也说:“我也不打,小苏你去打吧!”小苏没说话,却仍然嘟着嘴。郎山见了,又问穆老板、林老板和杨老板,说:“你们哪位先上?”穆老板说:“我来吧!”郎山便说:“那好,两个美女一方,我和穆老板一方,我打曹妹子的下手,穆老板打苏妹子的下手!”
糜局长带来的曹女子,果然提着小坤包走过来,在桌子的上方坐了。佘主任带来的苏女子一见,虽然脸上还有一点愠色,却也过来在曹女子的对面坐了。这儿郎山和穆老板也在两位女子旁边坐了。郎山见贺端阳坐在沙发上,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便对他说:“老弟你不打牌,就端个凳子过来坐在我旁边,看老哥怎样打!”
贺端阳听了,果然端了一只高脚凳过去,在郎山右手边坐下。郎山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掏了三叠崭新的、还没开封的百元大钞,往桌上一放,说:“今晚上就这三方钱,输完了就下课!”穆老板见了,像是和郎山商量好了的一样,也从包里拿出三捆百元大钞,说:“三方就三方嘛,我也和你一样!”曹女子和苏女子见了,红了一下脸,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各自从自己的坤包里拿出几张钱,说:“不好意思,我们没郎老板和穆老板那么多钱,先打到,输了再说!”郎山和穆老板说:“两位美女手气好,怎么会输呢?”
说着,郎山开了麻将机的电源,那麻将在机器肚子里“哗哗”响了一阵,便叠得整整齐齐地升了上来。那曹女子伸出纤纤玉指,先摸了一张,摆在面前,接着郎山、苏姑娘、穆老板依次摸了。摸完,大家把自己的牌摆放整齐,看了一阵,便开始出牌。贺端阳对麻将不甚精通,看见出了两圈牌后,郎山便输给了曹女子,急忙抽了几张票子递过去。而穆老板也是一样,抽了几张票子给苏女子。苏女子现在已经不生气了,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接下来又打,郎山又输给了曹女子,而穆老板也输给了苏女子。再打,郎山和穆老板仍是输。十多圈下来,郎山和穆老板面前的钱,已经全部搬到了两个美女面前。郎山便站起来说:“两个美女了得,我们哪是她们的对手?”说完又说:“林老板来接着干,我来和糜局长摆会儿龙门阵!”穆老板也说:“我也下课了,杨老板你上!”说着两个都离开麻将桌,林老板和杨老板也果然去补上了郎山和穆老板的位置。
这儿郎山把贺端阳喊过去,挨着糜局长坐下,郎山和姓糜的说了一会儿闲话,才指了贺端阳对姓糜的说:“糜哥,我这位兄弟今天晚上找你,有点事要麻烦糜哥!”姓糜的一听这话,便立即问:“什么事?”贺端阳正准备回答,郎山却先替他说了:“他村里有几个村民,私自砍了几根长防林的树,乡政府要罚他们的款,村民不给,乡政府就把你手下的弟兄搬去,把几个村民给抓起来了……”
郎山还没说完,姓糜的便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贺端阳说:“就是今中午时候的事。”姓糜的说:“你是哪个乡的?”贺端阳说了,姓糜的又说:“可能是徐所长他们干的这事!”郎山说:“那几个被抓的村民,按辈分我也该喊叔了,糜哥也当帮兄弟一个忙!”姓糜的说:“他们都承认自己砍了树?”
贺端阳听了这话,有些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郎山便说:“糜哥不是外人,是怎么回事你就跟他直说!”贺端阳听了这话便说:“那都是几个老实人,乡政府的人吓唬他们,说如果不承认,就把他们送到公安局去,他们便承认了!”姓糜的又问:“除了他们自己承认的口供以外,还有没其他证据?”贺端阳忙说:“没有了,没有了,我不敢跟领导说假话。”糜局长一听,便说:“没有其他证据就好,现在不能光凭口供办案!”说完就又接着说:“明天我叫徐所长他们放人就是!”
贺端阳一听这话,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正准备谢姓糜的,郎山一边却又说:“糜哥不但要叫他们放人,还要给他们说一声,叫他们不要再管这事了!这是乡上和村上的事,就像两爷子打架,他们打他们的,你们掺和进去又能得到多少好处?”姓糜的听了,对贺端阳说:“不过你们今后也要吸取教训,不要再砍长防林的树了!”贺端阳立即说:“我们一定按领导的话做!”郎山说:“糜哥可是帮我一个大忙了,过后兄弟再来感谢大哥!”姓糜的说:“这是小事,郎老板何必挂在心上?”
正说着,那儿林老板和杨老板也把自己的钱输光了,这时站起来连连说:“两位美女厉害,确实厉害,把我们也铲光了!”郎山一见,便说:“时间不早了,糜哥和佘老弟明天肯定还有公务,那我们今晚上就收场合了,以后再打怎么样?”姓糜的忙说:“行,行,各位老板也早点回去休息!”说着,姓糜的和姓佘的都站起身,两位美女把各自面前的钱,都装进带来的小手拿包里。来时瘪瘪的包,现在被塞得胀鼓鼓的。塞完才对郎山、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说:“对不起,赢了各位老板的钱。”郎山、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急忙说:“愿赌服输,应该的,应该的!”姓糜的见两位美女已经把钱装好了,便说:“那我们先走吧!”两位美女听了,便袅袅婷婷地过来,各自随着自己的人往外走了。郎山、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把他们送到门外,然后返了回来,拿起自己瘪了的包,下楼去结了账,也各自散了。
等穆老板、林老板、杨老板走后,郎山才对贺端阳说:“我带兄弟到皇冠大酒店去登记一间房!”贺端阳说:“大哥不要管我了,我随便去找个招待所住一晚上就行了!”郎山说:“随便找个招待所,那不是打大哥的脸吗?”说完又说:“我们从这里走过去就行了!”贺端阳听了,果然不说什么,跟着郎山走了。
走了一段路,贺端阳才像是忍不住了似的,对郎山问:“郎大哥,你们今晚上怎么老是输钱?”郎山说:“啥老是输?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那哪是输钱,那是送钱!”贺端阳更是不解了,说:“怎么是送钱?”郎山说:“现在当官的,都是家外有家!年底来了,外面家里的那个人,要问他们要钱,他们想向我们要钱,可又不好明说,便打电话约我们打牌。我们岂有不明白他们的心思的?不过是要我们帮他们送钱罢了!”
贺端阳听到这里,多少有些明白了,又问:“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又怎么不直接把钱给他们?那样多简单!”郎山说:“老弟这就不明白了!直接给他们那就是受贿,可打牌输给他们,他们就可以收得理直气壮!何况他们也没有来打,只叫自己外面家里那个人来打,我们把钱输了,他们外面家里那个人既得了钱,他们又摆脱了受贿嫌疑,你说现在当官的狡不狡猾?”贺端阳一听明白了,才说:“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怎么光输钱呀?”郎山说:“不瞒老弟说,现在这个社会,不但要懂得赚钱,还要懂得往外送钱。如果一个人只懂得赚钱,那他赚了一次,就绝对没有下次了。在社会上混,懂得送钱,才是真正懂得赚钱!”
说着话,便到了皇冠大酒店,郎山叫贺端阳将身份证拿出来,去总台登记了一间单人房。总台小姐把房卡拿给贺端阳后,郎山才说:“我就不陪老弟上楼去了,明天也不来送你了,老弟说的两车树的事,可不要忘了,到时我要亲自来落实的!”贺端阳忙说:“老哥放心,我说了的话绝不反悔,到时候你来就是了!”说完却又问:“老哥,你说糜局长会不会说假话?”郎山说:“啥意思?”贺端阳说:“明天他会不会不放人?要不,你回去再给他打个电话说说!”郎山说:“今晚上才送了3万块钱给他,他就那么不讲交情?再说,姓糜的说话还是算话的!”说完又拍了一下贺端阳的肩,说:“老弟只管放心地去睡觉,明天回去等着给你的村民压惊就是!”贺端阳听郎山说得那么肯定,于是不再说什么了,又把郎山送出酒店大门,才反身回来,乘电梯到了15楼,找到自己房间,开了门,自去洗漱了睡觉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