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幕香中燕未还(3)
罗幕香中燕未还(3)
寒冬腊月,天也暗得早,在城门口时日头才初初西沉,回到拱玉台后便已暮色四合,二人踩着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踏上避雪渡廊,一路往殿内走去。
李藏璧去接元玉前已经用过膳了,元玉在路上吃了些干粮,也不大饿,不过他爱洁,风尘仆仆一路,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净身,一进内殿后便钻入了屏风后宽衣解带,绣着山水的绢素后透着他影影绰绰的身影,一举一动都颇显风情。
李藏璧擡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这么坐在屏风后的桌边撑着脑袋看着他,不多时,元玉便换好衣服,随意披了一件素衣走出来。
殿中烛火幽幽,李藏璧坐在这暖融融的光中含笑望向自己,眼角眉梢都透着一丝柔情。
元玉看得心酥腿软,没骨头似的倚着屏风,哑声问:“我去沐浴,你来不来?”
虽说先前在马车上说了几句浑话,但元玉这几日舟车劳顿,李藏璧也不想真的折腾他,望着他衣下若隐若现的玉白肌肤掩饰般地抿了口茶水,道:“不了吧,我还有几本公务没处理完,等你洗好我再去。”
言罢,她也放下茶杯,作势就要起身,只是还没等她彻底转过身去,整个人就被元玉从身后抱住。
乌黑的发丝在余光中微微晃动,柔软的红唇贴在颈侧,随即,略带委屈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道:“我才回来,你就要为了几本公务扔下我?”
李藏璧覆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笑道:“我哪有扔下你,我就是见你刚回来,怕你累呀。”
“我不累,”他伏在她耳边轻轻抱怨,道:“你这么久没碰我了,我想你想得好辛苦。”
李藏璧问:“怎么?想我难道不是用脑子想的吗?”
“脑子想,心里想……”元玉伸手摸进她的外裳,隔着几层布料摩挲着她小腹紧实有力的线条,沙哑的声音像带着弯勾,道:“……身体也想。”
李藏璧挣扎了两息只得缴械投降,转过身来与他相拥,问:“都是怎么想的?”
元玉侧着头,似有若无地吻过她的鬓发和脸侧,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羞涩,但还是开口说道:“就、那样嘛……但我总是不行……我的身体都不听我使唤了……”
那言下之意就是只听她的了?
听见李藏璧的轻笑,元玉脸色一下子更红了,更用力地勾缠着她的指尖,低声道:“你若不信,等会儿就……”
说来说去,他的呼吸也逐渐滚烫起来,望进眼前的人沉沉的眼底,慢吞吞地勾住她的指节晃了晃,见其并未拒绝,唇角立刻泄出一丝笑意,就着个姿势拉着她朝内殿后方的浴房走去。
……
烛火昏暗,屏风后的浴池氤氲着白雾般的热气,李藏璧坐在池边,修长笔直的双腿在温热的池水中晃来荡去,元玉赤身站在她身前,滚烫的掌心地贴在她的腰侧,眼眸沁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晃荡着欲色。
“阿渺有没有想我?”
他用掌心擦了擦鼻尖和脸,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膝弯内侧,李藏璧微喘着气,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揪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则垂到了他尚存湿迹的唇边,哑声道:“舔。”
明明是命令式的语气,元玉却被这一个字迷得神魂颠倒,伸出一截殷红的软舌舔上她的指腹,脸上弥漫着醉酒般深深的殷红。
他边亲还要边擡眼看她,长而分明的睫毛被水胶合在一起,凝成了浓密的蹙状,形状柔美的眼眸中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艳色,美得惊心动魄。
温热的水流在她手里化作一场潮湿的大雨,混乱的思绪如同晨雾般聚散,蒸腾的水汽笼罩着泛滥的情愫,披散的乌发随着两人的动作交缠又分离,安静地在水面上飘拂开来,宛若在静水深流中不断晃动的一株株水草。
……
一直至月上中天,元玉才从热气氤氲的浴房回到了内殿,李藏璧用宽大的布巾将他擦干净,小心地放在了榻上的裘皮之中。
干京冬日湿冷,有睡裘皮的习惯,今日榻上铺的也是鞣制好的整狼皮褥子,元玉赤身躺在其间,一双长腿紧紧绞着,翻了个身,露出浅浅的、好似能盛一口酒的腰窝,莹白的肌肤像是软化的牛乳,又透着玉般的柔光,在乌黑的裘皮里简直像是什么价值千金的珍玩宝贝,让人见之不忘,驻足流连。
李藏璧吹了灯爬上床,珍玩宝贝便主动地蜷入了她怀中,黏黏糊糊地搂着她的脖颈,说:“阿渺……我腰疼。”
李藏璧将温热的掌心贴在他腰间轻揉,道:“说了那个姿势会很累,你不听。”
元玉低低地哼了一声,说:“都是你勾得我。”
李藏璧好笑,说:“那你也太没定力了,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几句话。”
元玉道:“哪还需要说话,你看我一眼,我就不成了。”
李藏璧顺着他的话提议,道:“那下回把我眼睛蒙上好了,看看你一个人能玩多久,可别没一会儿就赖在我怀中说没力气了。”
元玉低声闷笑,屈膝撞了撞她的小腿,说:“我哪有这么没用?”
“刚刚不知道是谁,搂着我说阿渺,不成了、妻君,放过我罢,”李藏璧随口挑拣了两句元玉惯用的求饶之语述出,道:“我可记着那会儿可还没到正戏呢,你便撒娇卖痴要让我放过你了。”
元玉被她说得脸红,一时没有接话,顿了顿,附在她耳侧小声唤了句:“妻君。”
李藏璧嗯了一声,搂紧他,又听见他问:“你想不想我呀,还没说呢。”
他在刚刚的情事中费了点嗓子,此刻声音微哑,还带着点鼻音,尾调轻扬时十足十的撒娇意味,李藏璧意有所指地加重了在他腰间揉弄的力道,说:“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元玉道:“我想听你说。”
二人初初刚情好时,多是李藏璧莽楞诉情,每每都将元玉惹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如今相伴多年,竟不知何时颠倒了过来,元玉对着她愈发爱娇,反倒是李藏璧含蓄了许多。
“别撒娇,都三十岁的人了,”李藏璧还是没如他所愿的说出口,道:“又爱哭又爱撒娇的,越活越回去了。”
“做什么又提年纪。”元玉听不得这句话,神情一下子低落下来,恹恹地靠在她怀中,眼看着是有点不高兴了。
“好好,我不提,”李藏璧把他作势要松开的手放回自己肩膀上,侧身把他环进怀中,小声说了句:“恃宠而骄。”
元玉抿唇闷笑,还真像个宠侍一样开始造作起来,欲拒还迎地推了她一把,道:“我怎么就恃宠而骄了,走前你还说舍不得我,如今回来了倒嫌我爱哭又爱撒娇了,你是不是趁着我不在找新人了,你说啊李藏璧……”
他越说越拿捏不住,到后面直接笑出了声,李藏璧也忍俊不禁,倾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又自然地同他接了个吻。
这个吻缠绵又细致,像是暮春初夏时潮湿空气里绵绵的细雨,裹挟着微风吹佛落花,二人心口贴着心口,心跳声也响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涌动的心流自然而然地流向彼此,就像水融于水中。
————————————————
第二日朝会毕,元玉和此次去往大济泽的同僚一起去向李庭芜述了职,自此,他在大济泽的差事就算告了一段落,余下的事暂时由都水监的官员续上,若再有事,才会回禀工部再行斟酌。
又过了几日,到了腊月廿五的玉皇节,相传这日是玉皇下降之辰,他会人间察人善恶,人们要摆香案迎接,称做接玉皇,而这日干京也有吃口数粥的习俗,这种粥用红豆掺米熬煮,大人小孩、即便是襁褓中的婴儿或是猫狗都要吃,传说可以避开瘟疫之气,也是希望新的一年能除晦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