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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屏闲展吴山翠(3)

画屏闲展吴山翠(3)

李庭芜最后还是出宫去了崇仁坊。

倒不是她自己主动想去,而是因为李藏璧下了城楼后酒意上涌,愈发让人招架不住,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回了恒月斋,若是让其自行出宫,对方就抱着廊柱不撒手,眨巴着一双狐狸眼看着自己,李庭芜无奈之下也只得同行。

马车刚停到院门口,李藏璧就轻车熟路地爬下了马车,一把推开院门,扬声唤道:“元玉!”

院中传来熟悉的应答声,元玉匆匆走过来,一眼便看出她状态有些不对,忙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也喝多了?”

李庭芜跟在她身后走进来,道:“今年上宴的酒后劲有些大,她喝了不少,愈发迷糊了。”

元玉没想到她也跟着来了,下意识想要行礼,却被李藏璧锢住了双臂,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李庭芜顺手将院门关上,摆摆手道:“带她去歇着吧。”

“我不去——”李藏璧拒绝,道:“我说要和父亲喝酒,还没喝呢……”

元玉迟疑道:“还喝吗?可是帝君好像也醉了。”

说着,他便向李庭芜侧身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沈漆,他坐在院墙下的小几边,还在撑着下巴给自己倒酒,看神态应该也是不清醒了。

李庭芜眉头微蹙,擡步走过去,沈漆仰头望见她身影,有些疑惑地说:“李庭芜?”

她应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来,说:“怎么喝这么多?”

沈漆说:“没多少啊,就是和元玉在把酒言欢呢。”

那边李藏璧不愿进屋,元玉只好半抱着她坐在了檐下的摇椅上,正低头亲密地说着话。

李庭芜问:“昨日回来的?”

“嗯。”沈漆应声,撑着小几跽坐起来,也给她倒了一杯酒。

李庭芜没阻止,端起来同他碰杯,说:“今年又去了哪?可还好看?”

“好看啊……从南走到北,看了大江入海,山泉湖泊,荒草高原,沙漠绿洲……”二人像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畅谈,他一字一句地给她数,最后道:“特别好看,尤其是雱州府南的沙城……你也应该去看看。”

李庭芜笑了笑,眼里却并未多出什么向往,只是道,说:“此生怕是没机会了,你看了便当我也看了吧。”

沈漆沉默了片刻,擡臂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又撑着脑袋仰头去看炸响在天际一蓬蓬烟花,轻声道:“走了那么多地方,还是干京最热闹。”

闻言,李庭芜也一起仰起了头,道:“这两日放了宵禁,这烟花许是要放一整晚。”

那烟花确实很美,各色雾光交相辉映,在寂静的夜空中不断闪烁,稍纵即逝,沈漆看了一会儿,微微侧过头,余光长久的落在了李庭芜的脸上。

她的目光澄澈如水,就这么安静地望着远处,明亮的烟火在她眼中亮起、熄灭、又亮起,叫人无端想起一些冰冷又美丽的事物,像是北境绵延不绝的雪山,有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摧毁的平静,就好像与生俱来所拥有的一般。

成亲那夜,她同自己共饮合卺酒,说要同他永结同心。

……和徐阙之成亲的那一晚,她也说过这句话吗?

以后……她还会和别人说这句话吗?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一涩,撑住下巴的手掌擡起,拢住了自己的眼睛,想要遮掩自己的狼狈,可乱七八糟的思绪纠结成一团,在晕乎乎的脑子里砸来砸去,喝下去的酒像是一团火在胃里烧灼,见无处喷薄,便一股脑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大半张端丽的面庞被拢在手掌的阴影下,随着闭目时睫毛轻微的颤动,两行清泪从眼下悄然滑落,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眨眼又消失在颊边。

没事的……只要离开她,看不见她,一切又都会好的。

只能这样了,以后再见,也只能这样了。

……

新月初悬,院中的重重花影却隔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李藏璧今日醉得不轻,连说起话来都是含含糊糊的,元玉抱她进屋她也不进,说要给她煮解酒汤她也不许,最后只能安静地拥着她坐在摇椅上看烟花。

李藏璧看了一会儿,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放烟花。”

元玉道:“嗯?你想放烟花?”

“不是,”李藏璧摇头,道:“我说我小时候放烟花,在宫里,放那种很小的烟火棒,从宫外买回来的……”

元玉温声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李藏璧道:“……是哥哥陪我一起放的。”

元玉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想哥哥了,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怀中的人又有了动静,仰起头唤道:“……元玉。”

元玉轻声应她,望着她的眸光温柔似水。

她接不出后话,但没过一会儿又唤道:“元玉。”

元玉还是耐心地应道:“嗯。”

如此来回三四次,她终于不再叫他的名字,反倒是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笑嘻嘻地说道:“元玉,你真好看。”

元玉被她逗笑,说:“你也好看。”

李藏璧按住他整齐的衣领,扯了扯,将上面的栩栩如生*的祥云飞鹤纹扯得东倒西歪,然后就这么抓着这只鹤让他低头,像含了块糖一样亲了亲他的唇角,说:“我好喜欢你呀。”

元玉愣了愣,望进她醉意明显的眼里,心脏开始疯狂地鼓动起来。

沸反盈天的声音骤然远去,狭窄的视野里只余下眼前人的身影,元玉喉结微动,声音轻缓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她拉长了声音,像是钓鱼时丢出的鱼线,可即便没有诱饵,元玉也忙不叠地咬钩了,明亮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不错眼地望着她。

李藏璧顽劣地弯起唇角,故意道:“我不说了,除非你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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