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声里鸾空怨(2)
玉笙声里鸾空怨(2)
闻言,元玉的脸色又腾得一下变得通红,头也低地愈发深,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这时一旁的李藏璧还要火上浇油,浑不在意地说:“是我要亲他——”
元玉羞愤欲死,忙用力地拽了一把她的衣摆,打断她未完的话语,咬牙哀求道:“阿渺,你别说了……”
沈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想再在此地久留了,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扔下一句:“和你母亲一个德行。”
眼见沈漆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元玉才勉强地松了口气,擡手捂了捂滚烫的双颊,埋怨地看向李藏璧,说:“都怪你,我都说了不要了……”
李藏璧松弛了仪态,随意地侧了侧身,撑着自己的下巴笑着看他,说:“你没拒绝啊。”
元玉说:“你都没给我机会拒绝。”
她本来只是靠在他怀里看公文,结果看着看着就开始左摸右摸,一开始还不是很过分,他便也任她动作,后面不知是看累了还是怎么,突然就丢了手中的文书过来摆弄他,他只来得及说了个“别”,就被她箍在怀里亲了下来。
李藏璧笑道:“没事的,父亲没怪你,他以前也常常和母亲在书房亲昵,还被我和哥哥撞见过好几次。”
每次李藏珏都会眼疾手快地把她眼睛一捂,脚步极为流畅地带着她往外走,熟练地连一丝声响都不会发出。
元玉心下稍松,眼中也泄出一丝笑意,正想顺着她的话谈笑一句,却又不知道转念想到什么,长睫微敛,伸手握紧了李藏璧的手,问:“阿渺,你刚刚和帝君说的……是真的吗?”
她刚刚说了那么多,一时不知元玉问得是哪句,便问:“什么?”
他连说都不敢完整地说出来,只是含糊道:“就是……正君。”
李藏璧道:“自然是真的,我都在父亲面前那般说了,怎么会有假?”
可听了这话,元玉还是没有高兴起来,低着头有些胆怯地问:“那你……会有别人吗?”
沈漆出身高门,和李庭芜也是年少相识,二人不仅相伴十余载,更育有一双儿女,如此情深最后却是这般收场,他看在眼里,怅惘之余也不免会下意识地代入自己。
帝王心,真的能属于一个人吗?
李藏璧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另问道:“那你觉得我在什么情况下可能会有别人。”
元玉见她没有否认,敏感的心一下子就被击碎了,情绪也瞬间低落下去,垂眼道:“……我不知道……你是太子,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或许就像陛下那样,当朝堂之上需要牵扯制衡的时候……又或者等我老了、不好看的时候……还有需要子嗣的时候……”
他越说越觉得难过,好像那些情景真的出现了一样,李藏璧为了朝堂之事让他顾全大局,身边也多了鲜妍漂亮的年轻人,而他一个人不知在哪个宫室里等她,秉烛到天明也等不到她的身影。
再离开她一次,他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可他这边心疼得都要碎了,眼前的人却还掩唇低笑,见他似要垂泪才忙敛容,倾身来摸他的脸,道:“怎么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哭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可什么都没干,都是你自己臆想的。”
这副浑不在意的顽劣模样终于把元玉惹急了,他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也没空去想那些自虐般的画面了,含着泪瞪了她一眼,咬牙唤道:“李藏璧——”
“诶呀,快小点声,可别让人听见了,”李藏璧故作惊慌,伸手捂住他的嘴,顺势将他往怀里带,说:“直呼孤的名姓可是要挨罚的。”
他挣扎着去推她的手臂,在她掌下含糊地说:“那你罚我好了——”
“第一次见这种要求,”李藏璧扣紧他的腰,说:“现在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还是晚上再好好罚吧。”
他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脸色愈发红了,又羞又恼地看着她,说:“谁和你说这个!”
李藏璧问:“那说什么?说说我会不会有有不得已寻新人的时候?”
元玉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隔着一层眼泪默然不语地望着她,眼神给人一种期待又忧惧*的感觉,似乎是想听但又不敢听。
李藏璧有点想笑,抿了抿唇又忍住了,说:“如今沈氏已倒,残党已经不成气候,朝堂之上的余部也已被悉数清剿,无需再筹谋牵制,若是到了以后真的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不会用这种办法来制衡前朝的。”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事到如今,我也渐渐地理解了母亲的做法,但人心难以预估,很多事情没法全盘掌控,一子错或许就是满盘皆输,我不会拿我在乎的人去冒险。”
“至于子嗣……我本来也不太想要,天权在手,总是想着越握越紧,一不小心就生了执念,想要千秋万代,可一脉相承也不是都能个个出挑,万一就生出一个冥顽不灵的,倒不如把手松一松,况且我也不想我的孩子为了权力争来斗去,等坐上皇位又被人觊觎算计,李氏的皇室宗亲那么多,有才能的宗室子也不少,总有人适合这个位置的。”
“再说了,我和你都不想要孩子,就更不可能和别人生了。”
她循着他的话一句句地耐心解释,最后又看向怀中之人有些怔然的神情,又道:“还有什么老了不好看之类的话,我都懒得说你,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为色所迷的人吗?”
听见她质问的语气,元玉有些心虚,讷讷道:“也不是……”
可李藏璧没让他说完,顿了顿就一本正经地接道:“我明明更喜欢你的身体。”
“你、你——”元玉被她这一来一回弄得七上八下,想骂她也骂不出口,最终只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以此泄愤,而李藏璧看着元玉一副迷茫中带着生气,生气中又带着隐忍的神情一下子就笑出声来,倾身用力亲了一口他的嘴唇,语气终于认真起来,道:“好了,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对吗?”
元玉纤长的睫羽微颤,没有立时应声,而是先擡起双臂环上她的肩膀,将脸紧紧地贴在她的颈侧后,这才轻轻嗯了一声,说:“我知道,我就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你太好了,即便我一直努力地想站走到你身边和你并肩而立,可真到了这一天,我又怕我做不好。”
患得也患失,患失也患得。
他不是好好长大的孩子,一路跌跌撞撞,幼年的经历和母亲的死是他一辈子的梦魇,那些附着在他身上的阴暗和怯懦已然深植,他丢不掉也剜不尽。
干京繁华灿烂,可不在李藏璧身边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游丝一线牵着他只有对爱人无尽的眷恋,他羡慕东方衍,甚至也羡慕过沈郢……他知道自己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柔恬静,也会嫉妒,也会憎恨,只是那些带着毒液的刺总在不经意间就会被李藏璧一个眼神一句话语抚平,他的情绪在她弹指间翻覆,余下的只有疯长的情丝裹住自己为她悸动的心。
他爱她爱得要疯了啊……
“我又不需要你做什么,”李藏璧道:“李渺和元玉能在一起,李藏璧和元玉自然也能,你拼尽全力走到这一步,甘心让别人站在我身边么?”
元玉没有答话,但搂着她的手愈发收紧了,可见对这句话的抗拒程度。
李藏璧笑了笑,低头轻吻他光洁白皙的额头,低声说:“要我拿什么和你保证,嗯?”她几乎是拿气声在说话了,带着点哄劝的意味,说:“原本在庆云村的时候我就要带走你的,当时你不愿,其实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于是我就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来寻你,拿根锁链把你锁在我身边,你这么心软的人,定然不要多久就原谅我了。”
元玉小声道:“我才不心软呢。”
“好,你不心软,心软的是我,以后若是我寻了别人,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保证心软地一塌糊涂,一刻不离地把你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