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煎与富贵虾
樱桃煎与富贵虾
转眼已到夏至,过几日便是端午。今年的夏至和端午挨的近,叶蓁蓁就没有弄两种点心。打算直接并成一道过,端午前后卖艾饼和雄黄酒。
月下酒肆开张了一段时间后客流趋于稳定,每个新店都会经历这个过程,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后,留下的客人才是真正的顾客。叶蓁蓁深知这点,虽然有点失落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在越州时这样的食肆也不少,新店开了又关,关了又会有新的铺子开。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在商场上永远不缺新人和野心家,大浪淘沙,你得经得起顾客一遍遍的筛选。
月下楼是开了很多年的,所以客人一直挺多。只要她稍微花些心思,就能稳住大部分客人的嘴。但那不是顾客对她的信任和喜爱,而是对月下楼的。
说句不好听的,越州月下楼有她没她酒肆都能开下去。店里伙计敬她是少东家听她几句罢了,她也从不敢大刀阔斧改过什么,所以彼此维系着微妙的平衡。
少东家的身份既是优势,也是桎梏。打江山难,可守江山从来也不易呀!
在东京城一切从头来过,让她感到劳累的同时也有一丝快意,总算不必束手束脚,事事请示了。据她的观察,有这样的开局已是非常不错了。不过,在“不错”和“很好”之间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客人没有之前多了,叶蓁蓁有了许多空闲的时间逛集市。做艾饼和雄黄酒的食材还没有买,正好上街逛逛。
走过一个小摊,她被一大片红晃了眼。一颗颗油亮亮的红珠子摆在竹筐里,表面像打了层蜡。呀!这不是樱桃嘛!
樱桃的果柄很短,显得果子更大更圆润,不知如此细嫩的短柄是怎么承载着果子的重量的。
“又大又甜的樱桃嘞~娘子要不要尝尝!”小贩殷勤地将果子递给叶蓁蓁
“依依,你试试。”
叶蓁蓁比任何人都想知晓樱桃的味道,但自她记事起爹娘便告诫她不可食樱桃。说她吃了身上会起疹子,奇痒难耐。至于他们是如何得知的,听说她小时候误食过。
这般漂亮的果子对她来说竟是毒药般的存在,正是应了那句俗语——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她的体质不同于常人,倒是让月下楼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客人点完菜必要问清忌口。世上稀奇古怪之事海了去了,何止樱桃,多小心些总没错。
“嗯,好甜,小姐,是清甜不是死甜。”柳依依又摸过一颗樱桃吃。
尽管自己不能食用樱桃,叶蓁蓁还是将它们带回了酒肆。樱桃是当季水果,好看又上档次,在客人入座时当果盘送上是极好的。她还跟那卖樱桃的小贩约好,有新鲜的樱桃都可尽数送来月下酒肆。
新鲜的樱桃好吃但不耐放,叶蓁蓁估摸着鲜食的分量,剩余的都打算做成樱桃煎。
柳依依麻利的把蔫蔫的樱桃果子挑出来,擡起竹篓用井水冲洗,日光照进天井就着水珠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线。果子投入水缸的瞬间小气泡咕噜咕噜的往外冒,格外沁人心脾。
洗了几遍后她拿来一个新竹篾,找了条干净的白布铺在上面,再把樱桃倒在竹篾上控水。
表皮没有水的樱桃去柄,柳依依用筷子从果子尾部使力直戳头部,“噗”一声果核便出来了,只剩果肉。另外两个丫头在旁边看会了后接过了柳依依去核的任务,很快果肉就满了一盆。
叶蓁蓁将中空的樱桃下锅,倒进素签砂糖。柳依依在对面的灶台也有样学样,她学会了小姐就轻松了。
砂糖入锅极易黏在底部,要拿着锅铲不停的搅动,让果子每面都沾上糖粒。
然后叶蓁蓁往灶里点了火折子开火,香甜的味道从锅里慢慢渗出。
“呀!真香!”说话的不是往常“真香”的柳依依,而是送鱼鲜的小贩,手里正抱着篓子进来。
叶蓁蓁笑着问篓子里有什么,“虾姑,只只肥厚,爪子发青,新鲜得很!这不赶紧给东家送来了!”
叶蓁蓁从竹篓里拿出几只虾姑对着光照了照,虾姑碧色的外壳坚硬,泛着光泽。用手捏壳有轻微的反弹,透过壳还能看见一整条虾黄,确实是极品。
她满意的点点头,转头想跟小贩说话,却不见小贩的人影。一擡头,原来在柳依依的灶台旁看樱桃煎呢!
这会砂糖已溶,锅里的汤汁呈透明琥珀色。樱桃亦无原先的饱满样,表皮微微发皱。
叶蓁蓁随便小贩看一旁看,只不断翻拨樱桃,怕慢一点它们就粘锅了。粘锅的樱桃煎味道是苦的,带铁锈的味道,这一锅好果子就废了。
不久糖汁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慢慢的鼓起泡泡,是时候把樱桃捞出来了。她用漏勺舀起果子,轻轻抖动,糖丝顺着漏勺一根根掉下去。
“小绿,将这锅糖浆拿走,找一个干净的坛子倒进去,最底下那层不用刮,洗掉就好。”用樱桃煮出来的糖汁稠密如缎,带着焦糖樱桃果香,叶蓁蓁另有用处。
“小青,另起一锅。”
换了干净的锅后叶蓁蓁往锅里倒了一罐蜂蜜,将方才捞出的樱桃倒了进去,依旧不停翻拌,直到蜜汁收稠。
樱桃煎做好,她把燃着的薪条抽出,走到柜子那儿拿了一个方形小盒,回到锅前将樱桃装了些进去,另拿一竹编小篮和一张油纸。捞了把新鲜樱桃搁在油纸上,又用油纸隔开在另一侧放上樱桃煎。
做完这些叶蓁蓁把篮子递给小贩,笑着说:“这些樱桃您拿去尝尝,盒子里的是樱桃煎,油纸上的是新鲜果子,就当尝个鲜。”
“这怎么好意思呢!”小贩面色灿灿,挠着头有些无措的说道。他只是被香味吸引想看一看,没想要白吃白拿。
“只要你有好的鲜货第一时间想着月下酒肆便好,好吃的少不了你!”叶蓁蓁见小贩这个样子,寻了个借口解了他的尴尬。
“那就多谢少东家了。”小贩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接过了篮子。
送走了小贩后叶蓁蓁吩咐小绿:“把锅端到外面,放凉之后再收进瓷坛。”
小绿把樱桃煎一颗颗晾在竹篾上,果子呈琥珀半透明状,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樱桃有了去处,接下来该是虾姑了。虾姑新鲜肥美,叶蓁蓁想用最朴素的做法弄道凉菜。
在她看来,越州最朴素的做法是花雕醉。
她把活蹦乱跳的虾姑洗净后先放冰上镇着,再浇上花雕。那些虾姑精力过于旺盛,在冰上反复跳跃,叶蓁蓁只能寻了个碗盖上。
约莫一刻钟后虾姑们的动静小了不少,似乎有些醉了,全无先前的活泼举动。“虾姑们!酒量不行啊!”叶蓁蓁拿指腹点着虾姑的肚子,对醉酒的虾姑进行了虾格上的侮辱。
然后她起锅倒入半锅的花雕,烧开后酒气升腾,整个后厨都弥漫着酒味,闻到都让人产生醉意。
此时拿起一只醉酒的虾姑,给它撑一撑,之后放进煮熟的花雕里,可别煮驼背了,驼背就不好看了。
虾壳刚变红,叶蓁蓁抄起漏勺迅速捞起虾姑,酒里的虾姑被转移到冰t水里。
随即两手一转另起一锅,舀一勺水一勺酱油,丢进一捆葱一头蒜,左右开弓倒入花雕和刚煮了虾姑的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