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的血色谜团
铁匠铺的血色谜团
祠堂方向的铜锣声还在风雪中回荡,陈霜宜却突然拉住陆川的衣袖:"等等,先去铁匠铺。"
陆川的汽灯在风中摇晃,光晕扫过她冻得发青的嘴唇:"现场已经初步封锁,但祠堂那边..."
"如果是连环作案,原始现场比第二现场更重要。"陈霜宜的眼镜片上结了一层薄霜,声音却异常清晰,"我需要亲眼看看那个'风'字。"
陆川略一思索,点头调转方向。两人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青石板路两侧的土坯房像两排沉默的巨人,黑洞洞的窗口仿佛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铁匠铺门前拉着麻绳做的简易警戒线,上面挂着块木牌,歪歪扭扭地写着"凶案禁入"四个字。陆川从大衣口袋掏出一把铜钥匙:"村长给的,现场保持得很完整。"
推开包铁皮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血腥味、炭火味和金属锈味的古怪气息扑面而来。陈霜宜摘下眼镜擦了擦,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昏暗的作坊中央,身材魁梧的李铁匠以跪姿俯卧在铁砧上,后脑勺嵌着一把鎏金铜锤。凝固的血液像一条暗红色的小溪,顺着铁砧边缘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扇形的血泊。最诡异的是,死者的右手向前伸展,五指张开,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想要抓住什么。
"保持呼吸节奏。"陆川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点燃了墙上的三盏油灯,"第一次见到这种现场都会不适。"
陈霜宜摇摇头,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和钢笔:"我在伦敦见过更惨烈的。"她缓步绕到尸体正面,突然顿住,"天啊..."
死者的左手紧握成拳,指缝间露出一角泛黄的宣纸。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表情——嘴角诡异地向上扬起,冻僵的面部肌肉形成一个瘆人的微笑。
陆川已经戴上橡胶手套,正在检查铁砧下方的地面:"石英砂和骨粉的混合物在这里形成了一条细线,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他顺着痕迹走到墙角,"这里有个暗格。"
陈霜宜蹲下身,小心地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那张宣纸已经和血肉冻在一起,她不得不用随身带的银质小刀轻轻剥离。纸上的"风"字残缺不全,右下角的"虫"字旁被血浸透了。
"这不是普通的宣纸。"她将纸片举到灯下,"有暗纹,像是某种信笺。"
陆川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七枚铜钱:"康熙通宝,但每枚都缺了'通'字。"他忽然擡头,"你听..."
远处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间或夹杂着女人的哭嚎。陈霜宜看了眼怀表:23:47。她迅速拍了几张照片,将证物分别装入证物袋:"我们得去祠堂了。"
陆川却站在原地没动,汽灯的光线照在铁匠铺的东墙上:"陈探长,看这个。"
墙上挂着一排打铁用的模具,其中几个的形状十分特别——新月形、花瓣形、雪花形,还有一个形似旋风。
"风、花、雪、月..."陈霜宜轻声念道,后背窜过一阵寒意。
两人刚走出铁匠铺,一个裹着破棉袄的瘦小身影突然从巷子口窜出来,差点撞上陆川。
"官爷!官爷救命啊!"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满脸惊恐,牙齿不住地打颤,"我师父、我师父他..."
陆川扶住少年摇晃的身体:"你是李铁匠的徒弟?"
少年拼命点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我下午去镇上送农具,回来就看见师父他..."他突然抓住陆川的手臂,"官爷,祠堂井里的是我师娘!张寡妇...她、她脖子上缠着白绫..."
陈霜宜和陆川交换了一个眼神。陆川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铜钱塞给少年:"去客栈要间房,天亮前别出来。"
去祠堂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雪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在汽灯的光晕中飞舞,像无数白色的飞蛾。
祠堂是村里最气派的建筑,三进院落,飞檐上蹲着石雕的貔貅。此时院外围满了村民,几个壮汉手持火把站在井台边,跳动的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让一让!官差来了!"有人喊道。
人群分开一条路,陈霜宜看见井台上躺着一具女尸。死者约莫四十岁,面容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但那条缠绕在她脖颈上的白绫却刺眼得可怕——白绫上绣着精致的铃兰花,在火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陆川蹲下身检查尸体,"没有挣扎痕迹,可能是熟人作案或者..."他轻轻掰开死者的嘴唇,"中毒。"
陈霜宜注意到死者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戒面刻着个模糊的"月"字。她刚想凑近看,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让开!都让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来,身后跟着两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周老爷来了!"
老者走到井台边,浑浊的眼睛扫过尸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造孽啊...又是这样..."
陈霜宜上前一步:"老先生是?"
"老朽周明德,青河村人。"老者拱手行礼,声音沙哑却有力,"两位官爷,这案子查不得啊!"
陆川皱眉:"为何查不得?"
周明德颤抖的手指指向女尸脖子上的白绫:"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夜,也是这样的白绫..."他突然压低声音,"四时会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陈霜宜正想追问,祠堂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尖叫着"闹鬼了",四散奔逃。
陆川一个箭步冲进祠堂正厅,陈霜宜紧随其后。厅内漆黑一片,只有供桌上的长明灯投下微弱的光亮。地上倒着一个香炉,香灰撒了一地。
"有人来过。"陆川的汽灯照出地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侧门进来的。"
陈霜宜的目光被供桌吸引——桌面上积了薄薄一层灰,但有一块长方形区域特别干净,像是刚被取走了什么东西。
"族谱!"周明德跌跌撞撞地跟进来,看到供桌顿时面如土色,"供奉的族谱不见了!"
陆川顺着脚印追到侧门,只捡到一块沾着泥巴的碎布:"粗棉布,像是学生装用的料子。"
陈霜宜在供桌下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花谢花开自有时。"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祠堂院里的古柏上积了厚厚的雪,偶尔"扑簌"落下几团。陈霜宜站在井台边,望着张寡妇平静的面容,突然想起伦敦导师说过的话:"最完美的谋杀往往伪装成自杀。"
"陈探长。"陆川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在白绫内侧发现了这个。"
他掌心里躺着几粒细小的蓝色晶体,在汽灯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
"曼陀罗籽提炼物,强效麻醉剂。"陆川神色凝重,"上海黑市上,一克能卖到三个银元。"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东方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陈霜宜摸出怀表:凌晨5:23。短短六个小时内,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已经出现了两起命案,而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早已消失的神秘组织——四时会。
"我们需要查看完整的村志。"她收起怀表,看向正在安抚村民的周明德,"特别是二十年前那场命案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