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留在永乐五街附近搜寻的民警发现了一些线索。
永乐五街17号的对面是一栋只修建了框架的烂尾楼,民警在二楼正对栗确所居房间的地上发现了好几个烟头,观察烟头外观应该是近期的,不像是扔了好几年的样子。仅凭这些烟头并不能证明什么,可能是有人意外留下的,也可能早就有人在暗中观察栗确。
同时,民警还在搜寻过程中,在附近的回收站发现了一张印有小老虎的小桌板,和叶松萝口中栗确的小桌板高度相似。只是这张小桌板只孤零零地剩下一张板子,原有的四只金属的桌腿都被拆掉了。
据回收站老板回忆,这张小桌板是李阿婆在前几天拿来的,阿婆拿来的时候桌子已经坏掉了两只腿,来到回收站和他借了螺丝刀拆掉金属腿,随后将金属腿和其他矿泉水瓶子一起卖给了他。要不是光秃秃的小桌板阿婆拿回去没用,她差点连桌板一起拿回去。
至于李阿婆售卖废品的日期,回收站老板每日生意忙碌,压根想不起来,只记得是台风之前。
民警只好又废了一番工夫找到了李阿婆。李阿婆虽然年纪大了,记忆力却比大多数年轻人强,她一口咬定这张桌子是上周六在离栗确家两个路口的垃圾桶捡的,因为那天之后都是雨天她没怎么出门。
周六那天,李阿婆六点多散步回来的时候惯例翻了一下垃圾桶,不止捡了一堆瓶子,还捡到那张小老虎桌子。她当时还惋惜了一会儿,这么可爱的桌子怎么就坏了。
李阿婆称,环卫工人每天早上七点左右都会清理这一带的垃圾,所以她翻垃圾都要赶在七点以前,时间不会记错的。
民警紧急联系了叶松萝,她似乎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连打了几个电话才接通。在了解他们的诉求后,她立马查看了手机里的彩信,确认了这张小老虎桌子是栗确的同款。
这样一来,这张桌子极大可能就是属于栗确的,并且这张桌子的丢弃时间只会是上周五早上七点后到上周六早上七点前。
如果这张桌子是属于栗确的,那么很有可能是她在这期间自己出门扔的,又或者是犯罪嫌疑人处理现场时扔掉的。但栗确在那两天把它丢弃的可能性有多高呢?还特地舍近求远,把它扔到两个路口外的垃圾桶。
根据民警的经验判断,桌子被丢弃的动机更倾向于后者。
郑星禾忙完回到所里,和同事对齐现有的线索后,立刻回忆起宋映泽上周五到过栗确家的事情,连忙给宋映泽拨去电话确认这张桌子的情况。
“栗确一个人住,我不好意思进去,就在门口等她。不过她没关门,我确实看见了地上有张很可爱的矮桌,上面放了个陶瓷杯。”
郑星禾和几位同事面面相觑,宋映泽的说法证实:在10月16日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栗确的那张小老虎小桌子还是好好的,上面还能平稳地放上一个陶瓷杯。
“完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啊?百分之九十就是遇害了,现场还很有可能被破坏了。”肖维宇挠了挠头,武断地下了结论。
“证据呢?就全靠猜是吧?你拿出证据来才能把案件移出去啊!”没等郑星禾开口,和肖维宇同一批进所的小詹就率先用大大的白眼反驳了他的观点。
“先想办法核实宋映泽的笔录内容吧!”回所之前,郑星禾和肖维宇已经去网咖核实过监控,宋映泽10月16日22时21分至10月17日3时23分都和同学在网咖里上网,在那之后的足浴店和一周内的行程待核实。
存着从学校拷贝回来的监控的u盘还摆在桌子上没动,郑星禾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转而望向一直在所里办公的内勤,“姚所有没有安排今晚扫黄的事情啊?”
内勤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指了指食堂方向:“郑姐,我建议你们先吃饭呢!姚所说等你们都回来了,再统一安排今晚的工作呢!”
得,这是一个也别想跑的意思,所有人今天夜里都要去蹲点扫黄。
奔波劳累了一天的众人面无表情地开始翻找柜子,确认还有没有咖啡、泡面等存货,没有就得“手心手背”抽出个倒霉蛋,带着众人的购物清单去附近超市囤货。
待郑星禾灌完第二杯咖啡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四季派出所终于在这时候完成了对本次抓获的违法人员的审讯,并按照治安管理法给予相应的处罚。
嫌疑人何某、欧某、张某等均在口供中承认,曾在10月17日凌晨三点多为宋映泽一行人提供色/情服务。
至此,最有可能犯案的宋映泽的嫌疑被洗脱大半,剩下的还需要核实他一周内的行踪监控,才能有定论。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不是宋映泽犯的案件,难道真是栗确自己避开所有监控偷偷离开了?还是说,嫌疑人还没有进入警方的调查视野里呢?
敞开的阳台门,被丢弃的小桌板,消失的行李箱和书包…这起失踪事件有诸多可疑之处,然而这些线索像是散在空中的蒲公英,随风飘摇,静待着有人将它们捕捉归拢,抽丝剥茧,彻底揭开背后的真相。
解不开的案件谜题像数学题一样催眠,郑星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从抽屉里摸出镜子照了照。年过三十后,连续工作一天再通宵简直要命,仅需一晚,眼下的黑眼圈就顺利地成为了她的新器官。
“郑姐,别照了,你这会儿去熊猫馆里坐着,都没人能分得清你和熊猫!”肖维宇忍不住幸灾乐祸。
郑星禾应景地打了个哈欠,擦去眼角的泪花之后,扭头一看才发现肖维宇通宵后还双眼泛光,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她迅速从桌子里抽出了u盘:“小肖啊,你这么有精神,不如把宋映泽在学校的行程核实了?”
肖维宇立刻像所里那棵总被他们倒茶水的平安树一样枯萎了,按住还算茂盛的头发,扭头就跑:“还有三小时上班,姐你快抓紧时间再睡会儿!”
人在困极的时候,三个小时短暂得像闹钟响后的三分钟,仅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并不短暂的时间就被黑洞完完全全地吸走。
三小时的睡眠压根不顶用,凑在电脑前看拷贝回来的监控的时候,郑星禾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咖啡味,心跳也呈现一种疲惫却用力的加速频率,随时都好像会猝死。
不止于此,郑星禾的心跳很快就因为一个电话直接飙至120。
区公安局的信息技术人员巴格给她致电,表示栗确电脑10月10日之后的网页浏览记录是被一款名叫iehistoryview的软件删除的。网页的浏览数据被覆盖无法恢复,但浏览器输入框的搜索记录却没能删掉,巴格在浏览器的搜索历史记录里发现了异常。
栗确曾在10月11日17时32分在浏览器搜索过“性骚扰”“猥亵”“被骚扰报警会处理吗”“猥亵取证”等内容,搜索持续了十余分钟,后续几天浏览器的搜索内容无异常。
巴格调取出的电脑日志显示,栗确每天开机时间不定,但关机时间规律,均为每日零点前后。但10月16日,栗确的电脑在11时21分突然断电强制关机后,又反常地在10月17日3时11分开机,并运行到10月17日4时03分才关机。此后几天电脑都没有开机记录,直至10月21日20时59分才被再次开机。
巴格还发现,栗确的电脑装有即时通讯软件□□,但磁盘中储存□□聊天记录和备份记录的文件夹里的所有内容被人使用o&osafeerase软件进行粉碎覆盖,导致无法通过技术手段恢复数据。
无论是使用专业软件清除限定时间段的网页浏览记录,还是使用专业工具覆写聊天记录文件,都说明清空记录的人对计算机具备一定程度的研究。
在巴格看来,这样反常的内容清空不像是栗确所为,更像是一个对计算机相对熟悉的人出于某种目的刻意进行的数据删除行动。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10月11日或者更早对栗确进行了肢体侵犯,导致她在10月11日搜索了‘性骚扰’‘猥亵’相关内容。10月17日,这个人出于掩盖身份的目的,删掉了聊天记录和浏览记录?”
“不排除可能性。”巴格的回答很严谨。
“可目前我们知道的10月16日和栗确最后见面的那个人,他在10月17日凌晨四点前都有监控和证人的不在场证明啊!总不至于,小姐和同学都为他做假口供吧?”
再者,4时03分将电脑关机后,在7分钟之后出现在离栗确家尚有一大段距离的监控里,是不是太考验宋映泽的体力了?
郑星禾头痛欲裂,案件正在往她最害怕的方向发展,极大可能出现了还未出现在警方视野里的人物。
她一手夹着电话,一手拿着笔在笔记本上草草列出人物画像:这个人大概率是男性,在10月11日或更早之前性骚扰或猥亵过栗确,是栗确的□□好友,对计算机使用熟悉,知道栗确家住址,能够在10月17日顺利进入栗确家且不惊动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