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四一、会挽雕弓 - 榴裙娇 - 鹅儿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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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四一、会挽雕弓

圣人到了北边,还真肯跟将士们同吃同住,一点也不端一国之君的架子。跑马打猎,饮酒啖肉,文晁然带着圣人把边地风光游览了个遍,遇到圣人文思泉涌,还题了一首酸诗刻在边界石碑上。

将士们见了圣人这般平易近人,一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止不住地赞叹圣人是千古难得一遇的明君、圣君。

君臣每日围坐在篝火旁,听了圣人治理江山的慷慨陈词,下面立即掌声雷动,应者如云。圣人登基十数年,头一次尝到一呼百应的滋味,心中豪气干云,亦对姚佳城的柔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山不容二虎,圣人不自量力,吃喝玩乐还不满足,总想跟鞑子掰掰手腕。夜间召了随行的朝云,埋在她身子里都还在问姚佳城到底是个甚模样?

朝云久不归家,如今好歹离家近一些,还肯对圣人多谈两句家乡的风土人情。可朝云越把姚佳城的民风民俗说得娓娓动听,圣人就越是掩饰不住自己的野心。男人的斗志被激发,圣人在榻上几近癫狂地索要朝云,要让她彻底臣服。

杨继业跟文晁然日日守在圣人跟前劝他,就在居庸关耍耍皇帝老儿的派头也就是了,别往胡人跟前找不自在。奈何圣人一句都听不进去不说,因着杨继业话说得太过露骨,反倒被关了禁闭。

孟旭人在上京,但北地的这些消息却很是灵通。不管是圣人传回来的口谕,还是杨继业私底下与他通的消息,都足以让太子知道,圣人在北边是个什么行事做派。

抛开父子之情不谈,很多时候孟旭真的想不通,先皇那样一个军政全才,怎么就瞎了眼,选了这么个志大才疏的皇位继承人?

往日里杨大人传回来信,太子看过都会处理干净,按照规矩,赵德胜依旧把香炉捧到孟旭手边。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有动静,才敢轻声催促:“爷,要留吗?”

留着也没甚意思,孟旭把信撩进炉子里,问赵德胜:“张家那个小子在忙些什么?”

张家四公子如今只怕不好劳烦,等纸烧成了灰,赵德胜就掩了香炉盖儿,而后回话:“圣人不是给侯府四公子赐了婚?这时候,只怕六礼都过得差不多了……”

原是这样,孟旭这时候才想起来张季玹跟他讨过一个姑娘,当时没注意,后来仔细琢磨,才发现是陈家那个行三的庶女。

也算得上一桩趣事。

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孟旭倒不想扰了张季玹迎娶佳人,于是只道:“我记得五军都尉曹诚跟南阳侯家有姻亲?”

五军都尉负责京畿重地的日常巡逻、盯梢以及皇城内外的安危,太子对这些事了然于胸,赵德胜倒不懂他的明知故问,只能牵强附会一句:“曹大人娶的正是南阳侯的嫡亲姑母,如今看着身份虽有些不匹配,但南阳侯是降爵承袭的不是?”

怎么不是?南阳侯如今才多大点岁数,他父亲原来可是正经的魏国公。

侄子跟姑父,总能说上两句贴心话。只可惜,东宫不管是跟以前的魏国公,还是跟现在的南阳侯,来往都算不上密切。怎么说动这个侄子往他姑父跟前递几句话,这是个不小的麻烦。

正当孟旭一筹莫展,赵德胜反而体贴到他几分心意,出了个好主意:“爷,咱们宫里虽然跟南阳侯谢家不熟,但张小公子跟南阳侯,这两个人却是实打实的情同手足……”

怎么把这茬忘了?孟旭计上心头:“这倒简单了,午后把我的意思透给张家那小子,这点小事,应当难不倒他。”

守卫上京的五军营和三大营都归九城兵马司管,太子一开口就要五军都尉领着十万亲兵倒戈东宫,这能算是一点小事吗?

赵德胜觉着这事儿不大行得通,还劝一句:“爷,咱们跟曹大人素无往来,他怎么肯……”

曹诚若是这个五军都尉当得畅快淋漓,他自然不愿意搭理孟旭的示好。可偏偏他近来时运不济,因着手底下的新兵蛋子奸淫良家,被九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罚了军棍不说,还处处都被三大营的统领压了一头。

想来这位曹大人,心里应该憋着火气才是。

就算曹诚消了气,太子也有办法挑拨三大营跟五军营不对付。曹诚好歹是个行伍出身的将军,脾气大、血性足,处处被排挤,总有消不了气,想开杀戒的那天。

虽然占着储君的名头,孟旭依旧觉着这些能杀人的利刃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成王人虽走了,却不知道在朝里留了多少心眼,万一闹起来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一剑封喉来得实在。

打江山要千军万马,守江山也是一样的道理。

赵德胜看着太子爷决心已定,也就不说什么长他人志气的话,只跟他说内宫琐事:“太子爷,今儿是郑娘娘的娘家人进宫请安的日子,您看,您要露个面吗?”

本来依着郑浔的尊贵,她家里来了人,孟旭出去见一见,也算是给她长长脸。可孟旭一想到近段日子郑浔那副冷若冰霜的脸,又不想做得过分,只说:“让昭仪、昭容陪坐吃两杯酒也就是了,若问起我,就随便扯故推了。”

太子身上的缘故扯起来倒简单,朝上朝下、宫里宫外,天天都是一摊事码着另一摊事,不想见谁,难道还有人敢说三道四不成?

赵德胜得了太子的令就去给王清惠、徐沅报信,说委屈二位娘娘多陪一陪郑夫人。

太子和太子妃不肯露面,那苦的就是王清惠跟徐沅两个人,郑浔那个娘,可不是一般的难缠。

看了郑夫人的谈吐,徐沅才觉着圣人杀了她丈夫儿子原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明眼人都知道东宫上面的人懒怠于应付她,这才推了两个小妾出来。

偏偏郑夫人不懂,跟徐沅她们打了照面,酒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用,不是抱怨车马劳顿,就是嫌弃东宫寒酸。话里话外都是太子妃不会为人处世,这东宫的席面还没有她在邹平吃得好。

孟旭好歹是太子,难道太子府上还置办不出像样的酒菜吗?毫无疑问,肯定是能的。既然太子夫妇连这种明面上的客套功夫都不做了,那说明心里对于郑浔是真有些不满。

日日躲在昭阳殿不肯出来,太子妃日日派了奴才去问,得着的,也不过是些冷淡之语。前些日子太子往昭阳殿亦去得多,想是受了郑浔不少的冷脸,如今也少见他提看望良娣之类的话。

郑夫人不好好想想太子召她进东宫的缘由,私底下勤勉规劝自己的女儿,还在徐沅她们跟前摆贵宾的架子。

倒是可恨。

王清惠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见了郑夫人趾高气昂的模样,拂了袖子就要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昭容,咱们散了罢!”

徐沅拉王清惠的手扑了空,眼瞧着她施然远去,只能对着郑夫人苦笑一句:“王姐姐一向直来直去,有口无心,夫人莫怪。”

说话间,又叫别枝续上一盏酒,徐沅才好敬郑夫人:“郑姐姐与我们向来亲昵,时常照拂我们两个小的,想来夫人亦不会跟我们一般计较。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徐沅的姿态已经放得极低了,如果不是为着郑浔肚子里那块肉,郑夫人的脚根本不配沾上东宫一点泥,更别说还能跟太子的女人抖威风、使性子。

郑夫人往日就担心东宫的姬妾奸滑,如今见了臭脾气的太子昭仪与笑面虎一般的太子昭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郑夫人心里,郑浔这胎之所以怀相不好,就都是这些莺莺燕燕惹得她心烦气闷所致!

郑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泥瓦匠,到郑浔的父亲这一脉才能中个秀才,勉强把生活过下去。当日圣人跟皇后四处寻访,不知怎地,倒看上了郑家的姑娘,有意接进宫教养。一看她父亲还是个皓首穷经的读书人,郑浔自家又生得玉雪可人,这才让郑家有了逆天改命的本钱。

只不过,这样的宗族,还能指望郑夫人有多少见地?

哪怕一开始就知道郑夫人不会是个仪态万方的全乎人,可徐沅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的太子岳母,会是眼前这副泼辣无礼的悍妇模样……

徐沅看郑夫人急得跳脚,反而跟看戏台上的丑角没什么两样。

郑夫人闹得越凶,越是给徐沅脸子瞧,徐沅就越明白为什么圣人非要临门一脚给太子换正妻人选。郑家男儿目光短浅、心智愚昧,连带着女眷也目无下尘、刻薄无礼。一国之君要是有个这样的岳家,总会在史书上留下些污名来。

圣人虽然一辈子没干几件明白事儿,但该说不说,有些时候,还是对太子有几分疼爱的。

实则郑夫人也没说上多少难听的话,郑浔身边的青烟、翠雾就带着人把她叉走了。到底是自家主子的亲娘,干了这样没规矩的事,青烟和翠雾满面通红,连连跟徐沅赔罪:“昭容见谅,夫人她,目不识丁……”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郑夫人是个文盲,没读过书,让徐沅这个知书达礼的人不要与她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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