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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您勾引我

齐王旁若无人地走近她,视线上下逡巡,没开口,先抬手往她颈间一掠。绸带被抽开,油帔唰地落地,齐王顺手解下身上的氅衣给她披上,十指不急不慢对付着胸口系带,“昭仪不说话,本王就当昭仪是默许了。”

情形太诡异,容不得她有二话。千扬定定瞧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只是问:“官家呢?王爷还留着他的命么?”

齐王颇为纳罕,“官家自然正由太医诊治......怎么,昭仪觉得本王是那等犯上作乱、大逆不道之人?”

他难道不是吗?千扬嘲讽地勾了勾唇,“王爷心机深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看不明白了。”

“日久见人心,”齐王垂眸,抬手拨弄开她眼前一缕碎发,声音低沉,在唇齿间幽幽拈着,“到本王府上,本王可以让你慢慢看清楚。”

千扬被齐王府亲兵请上一辆马车,同行的还有西兰。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听了半天单调的车轱辘响,能察觉出马车驶尽了下坡道,然后几个缓慢的转弯,周遭渐渐浮起热闹的市井喧嚣声。

人间烟火气这样活泛,听久了能抚慰紧绷的神经,半日来颠来倒去的一颗心终于慢慢落回原处。西兰挨近千扬,抱紧她的手臂,叹息道:“没想到齐王殿下会做这样的事,这些天家子孙,果然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平日里云淡风轻不沾世事,但凡觑着丝毫机会,就原形毕露,只顾往那龙椅上爬,一点儿脸面都不顾了。”

似乎没错,可千扬越想,越觉得事情没这样简单。

一眼看去,的确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齐王雷霆手段,半天的功夫就掌握住局势,官家的性命都捏在他手里。可也正是太过明显了,才让人犯嘀咕,真要弑君篡位,齐王不会将事情办得更漂亮吗?留下满地鸡毛叫人诟病,他图什么?

千扬拍拍西兰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别着急下定论。齐王若有这份心,皇位早就不是官家的了,何必等到现在呢......咱们再看看。”

西兰其实不太在乎那些,尔虞我诈都是权贵的游戏,谁当天子,于升斗小民而言都没有太大分别。她用力握着千扬的手,郑重相劝,“无论里头还有什么关窍,都不该是您操心的事儿——您只想想自己。这是齐王的机会,何尝不是您的?我知道您不耐烦在宫中待着,早前还琢磨叫官家逐您出宫呢,既这样,您不妨请齐王达成您的心愿。”

出宫啊,千扬惘然地想,从前确实有这样的念头,只当这皇宫里的七八年是春秋大梦一场,慢慢收拾起心情,山长水阔间,或许能有一段新生命。可现在呢,还走得脱吗?短短数月,她与这宫廷有了千丝万缕的牵绊,再不复从前冷眼旁观的漠不关心了。

西兰觑她的脸色,试探问:“您是放不下官家?”

千扬对西兰没什么好隐瞒的,有些话囤在心中伤神,有信得过的人能说出口,本身就是种开解。她也不知道打哪儿说起,“宫里头我只恨太后一个,至于周延邺,起初我挺烦他的,他一门心思讨好人,慢慢我也觉得他可怜。可若我要我指着君恩过活,那也不靠谱,古往今来几个宠妃能安稳过一辈子?红颜未老恩先断都算是好下场了,早早殒命的还少么。再说你也瞧见了,朝局并不安稳,周延邺年少气盛,可能不能独揽干纲还两说......总之指望他过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那您就趁机跑呀,还犹豫什么呢?”

千扬迷惘叹息,“我背着周延邺算计他亲妈,今日这情形,难说有几分是我推波助澜,论起来多少有愧疚。我愿意周延邺好好的,有命在,坐稳皇位,而不是现在这样,叫人悬心。”

西兰并不意外,只是开解她,“您什么身份?天子嫔妃,手上没半分力量,这等天翻地覆的事儿,哪轮得上您充大头?您快别愧疚啦,就算今日官家命不好,没挨过去,化成厉鬼也找不上您算账,多的是人该往肩上揽责任,可说破天去,您也够不上。”

她们压低了声儿说话,可也难保不入有心人的耳,这话太过了,千扬忙给西兰使眼色。往后便没再言语,沉默对坐一阵儿,马车停下来,大约是到了齐王府上。

又略坐了会儿,竟然是齐王亲自过来替她打车帘,他甚至弯下腰来,露了寸脸,“昭仪,请吧。”

原该西兰先跳下车扶她一把,可齐王杵在前头,竟叫她怕得在原地哆嗦。千扬明白她的感受,昨日还看着谪仙似的人物,今日忽然成了乱臣贼子,那惊怕不是一星半点儿。她自己倒犹可,对他,她有各种情绪,唯独没有怕过,便利落地下了车,又回身搀西兰。

齐王在前头引她入府,趁着几步路的距离,千扬余光里打量街巷,王府自然没有邻居街坊,幽深的街巷,府门前的守卫密密麻麻排开,一眼望不到头。

千扬愈发觉得奇怪。齐王府严阵以待,可上京城里照旧热闹,没有提前宵禁戒严,全不像有颠覆皇权的大变故要发生。

千扬没去费心打量王府格局,进来了能不能出去,左右不由她做主。沿游廊一路往里,依稀辨出朝东进了跨院,齐王让在一边替她打开间房门,等她走进,然后跟进来将房门阖上。

齐王竟没食言,真准备了一桌酒菜,还客气地请她坐,“昭仪奔波了大半日,辛苦了,先坐下歇歇。”

千扬没客气,坐下便自在动筷,甚至没忍住嘲讽他,“哪还是比不上王爷您——要安排人行刺圣驾,要带人围了行宫,犯忌讳的事儿信手拈来,想必谋划许久吧,满天下可没人能同您论辛苦。”

千扬想听听齐王自己究竟怎么说,谁想他竟充耳不闻。两张小桌并成的燕几不算宽绰,三尺来长,他偏要在她身边坐下,开口更是全不相干的话,“从前几回昭仪同本王说话,开口闭口都称一声‘王叔’,怎么如今变了,显得生分不少。”

听见这话,千扬惊诧看向他,一口热汤在嘴里打滚,呛得直咳嗽。齐王赶忙接过她手中瓷碗,直往她背上拍,“本王吓着昭仪了?”

千扬咳了一阵,埋着头接过齐王递来的巾子掩唇,心里无比懊悔。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她几时这样失态过?这齐王怎么回事儿啊,今晚上行事说话处处透着怪诞。

千扬直起腰,“我同王爷是什么关系?生分些也没什么不好,要是亲近,那就该问罪了。”

话说完才发觉尴尬,齐王原本就在她身侧坐着,给她顺气儿的时候挨近了,一手搁在她脊背上,这时候仍没收回来,坐直了相对,就成了一手揽住她的姿势,一边儿还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一张脸近在咫尺地戳在她眼里,辨不出喜怒,除了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淡漠,那张脸轻易便能叫她晃神。

只见齐王慢慢地勾起唇,声调耐人寻味,“昭仪这话真叫本王失落。本王同昭仪曾有过约定,如今所谋大计正在紧要关头,昭仪却要同本王划清界限?”

“不是这个意思,”千扬不愿同他对视,调过视线盯着屋里悬梁,“我自然与王爷是同盟,对付范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说话。可您同我纠结一个称呼做什么?您不是这么积黏的人吧,今晚是怎么了,觉得自己离天子之位一步之遥,开始讲究上了?”

千扬言语刺激他,可齐王就是不提正经事,随手提了根银筷贴在她脸颊上,借着力生生逼她回过头来看他,“不是讲究,是本王喜欢,昭仪不如配合本王一下?”

他眼神幽邃,似深不见底的碧海,底下蕴着危险的力量。千扬一向抵不住他这样的架势,那银筷微凉,细巧尾端划过面上,激起层战栗,另一端则叫他夹在两指间,指节分明而有力。

心跳又开始不稳,千扬深吸了口气道:“如今外头形势诡谲,王爷还有心情同我在这里玩笑吗?”

他一哂:“本王同昭仪在一起,从来不曾玩笑。”

所以这是在做什么呢?心跳归心跳,千扬很快找回了从前同他过招的感觉,耐下心来同他周旋,“我同王爷的相处,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没在正道儿上走。”

齐王饶有兴致地应了声,“昭仪此话何意?”

“头回在咸宁殿见过相见,王爷转头就去我宫里传话说开春后雨花山的桃花不错。第二回是在上元夜,王爷两次救我性命,还见过我衣冠不整,同藏于壁橱,上手招呼一点儿没客气。第三回是在崇德门外马车上,王爷拉着我的手,亲口要告诉我您的名讳。再往后,就是昨日在金明池......”

想起他藏身在宝津楼外,全程目睹了那样的情形,心头便腾起一阵燥热,抑制不住往脸上攀,可还是强自镇定,朝他挑衅似地一笑,“细细算来,我同王爷统共只见过这四回,可王爷同我说话,言语总是熟稔又轻佻,手上动作也不恭谨,任谁都没法儿想,您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外表下,竟是这样一副做派。我也觉得疑惑,齐王殿下他究竟为何那样?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答案......”

她稍顿了顿,慢慢拂开脸上那根银筷,笑意更深,“难道王爷您是想勾引我?”

齐王有一瞬间的错愕,那样赤/裸裸的言语,她不假思索地就说出口,对着她那道坦荡甚至带点儿戏谑的目光,生平头一回,他几乎有些窘迫。

错愕完则觉得有趣。齐王微微扬唇,“那昭仪可有感觉心动?”

千扬也学着他避而不答,“王爷您城府深,有寻常人都摸不透的高远志向,想必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功夫。您勾引我,究竟有什么图谋呢?”

都在玄而又玄地打太极,不过千扬并不讨厌同齐王交锋,那感觉就像是在解谜。一层一层剥下去,底下究竟有什么呢?有种惶惶然的期待。何况这一路的过程也刺激,大约是因为他那张脸吧,她不是十几岁没经过人事的大姑娘,脸红心跳的时候,多少会带出些不一样的感觉,娇羞倒要排在后头。身连着心,他撩拨得多了,她多少也有点儿心怀鬼胎,渐渐地,看见他就有不一样的情绪。

不过这些不能叫齐王知道,心动是软肋,知道了只有被拿捏的份儿。她张扬地笑,“王爷不说么?您不坦白,那我只好继续猜了。”

齐王一只手在她背上停了半天,这时候却缓缓朝下游,贴到腰上,使力将她向前带了带,兀自问:“昭仪看着本王,会想起先帝么?”

千扬一怔,还是如实答:“先前是会的。王爷与先帝一母同胞,您两个生得真像,您又比先帝小几岁,先帝崩逝那年,大约就是您现在的岁数。”千扬抬手虚虚描着他的眉目,“看着您,仿佛就回到在先帝跟前做女使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真快。”

齐王嗯了声,手指若有似无地贴在她腰上摩挲,“那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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