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要做坏事吗? - 他越关山 - 绿皮卡丘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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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要做坏事吗?

齐王也不恼,反而觉得轻松,同她说话不费劲儿,时常还会有些始料未及的惊奇。他一向叫人觉得话少,实在是因为鲜少遇见他愿意说话的对象。遇上她后则全变了,甚至不时会忍不住说些废话,只因想听她的应对,想引诱她说更多。

比如现在,齐王闲在地看了她一眼,“本王记得,同昭仪头一回在咸宁宫见面时,便与昭仪说过,本王没有争帝位的心思。昭仪是信不过本王的话么?”

“我原也是相信王爷的,可您办出来的事儿,和说出来的话对不上,这还能叫人怎么想?”来来回回的,这位爷尽同她扯闲篇,千扬头一回觉得他那副高深莫测的外表有些碍眼,“您要是真同官家一条心,只是为了替他将戏演得更真些,那您将我绑来王府算什么?”

受人蒙蔽的滋味很不好,尤其是眼前人显然什么都知道,偏偏牵着她没头没尾地逗弄。周旋半天,千扬有些不开心了,他们理应是一条船上的同谋,可齐王有认真对待她吗?

他没有,他深藏心机,只露给她一副难以捉摸的硬壳。

击碎他!心中忽然扬起一个声音,紧锣密鼓地怂恿她。千扬跃跃欲试,想看他手足无措,想他想听他说实话,想让他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乖乖交代给她。

她这么做不为别的,往大了说是为知悉天下之势,为朝廷辨忠奸,往小了说是为自身安危,苟全性命于乱世......

也就是一霎眼的功夫,转过这许多的念头,千扬一边朝齐王倾过身去,朱唇轻启,喊了声皇叔。

齐王正端起个茶盏,闻言手微不可察地一抖,侧过脸,才发觉她探身几乎要贴上来了,大眼睛一闪,流露出浅藏的蓄谋。他并不反感,还隐有期待,“昭仪想说什么?”

千扬不动声色地伸手,去触齐王的指尖,然后挑一挑眉,扬唇轻笑,“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想听皇叔说。您将我从行宫带来王府,一定不止是招待我一顿晚膳这么简单。您就告诉我,天明之后开城门,您打算如何对付范家,如何处置金明池的一干人,如何处置......我?”

齐王身上简素一件襕衫,袖口宽得能爬进一个幼童。千扬顺着他的指尖往上攀,轻松滑进袖中,指尖不经意打转,最后停在他小臂上虚虚笼着,“皇叔若不给我透个底儿,难免叫我寝食难安。”

齐王原揣着看好戏的心态,拭目以待她的花招,可等她一上手,才知道轻敌了。她的手心很凉,细细手指的触碰又轻又软,猫抓似地往心上一挠。神思不受控地一滞,“天明之后开城门,本王的人会领三大营的精锐取道京西,直奔新郑城外山谷据守,以待李从晦......”

千扬噢了声,“皇叔有多大的成算?”

“天子遇刺,因圣驾并不在上京城中,所以城内并未依例戒严。可为防宫中生变,皇宫的守备比任何时候都严,太后她老人家的鬼心思传不出去。事情发生得突然,范家没防备,一夜之间定然来不及应对。至于那些同范家似敌似友的家族,本王也叫人盯住了......不过这当口,手头但凡有点力量的人物,越是上紧了弦,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是掀不起大浪的。”

齐王没直说有几分把握,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胜券在握。官家这一招釜底抽薪思路是对的,剩下些思虑不周的微妙关节,也叫齐王这一通搅合给打通了。

千扬想了想说:“照皇叔这样说,那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事态不大不小,燃了把火苗,却在上京城外就能掐灭,也好,也不好——如此一来,要太后她老人家的性命,可就师出无名了。”抬眸定定望住他,“皇叔一定还有别的谋算,是不是?”

她想得入神,手上便忘了动作。齐王转开眼,又开始清清淡淡地搪塞她,“本王确实有些想头,此刻却不便同昭仪透露。”

千扬一颗心叫他勾到了半当中,见他忽然住了口,十分不满意,拖长了声调又喊了声皇叔,手上用力,抓着他的小臂摇了摇,撼了撼,“您英明神武,老谋深算,就别同我卖关子啦。”

这招有用,齐王眉头一跳,显然有些松动,千扬乘胜追击,闲着的一只手往他腿上一搭,悠哉悠哉地打转。齐王身上的襕衫是精丝暗花绸的衣料,软和贴身,里头的中单也不厚,搭上手一抚弄,立刻显得线条毕露。

没碰到要害,齐王仍觉得底下似叫火星子燎了下,险些要沉不住气,急促吸了口气说:“此事不是本王不愿同昭仪露底,只是亲眼所见,定比耳闻震撼。昭仪不必忧虑,等时候到了,本王亲自领你上近前观摩,就算是本王给昭仪的一个......惊喜。”

周延邺也常对她说“不必忧虑,万事有朕”这样的话,可一回回照旧叫她悬心,天子一诺,在千扬这里已经不太有信誉了。但同样的话听齐王说出口,就显得有分量得多,他说不必忧虑,她似乎真就可以放心等着看结果。

“那我听皇叔的。”千扬不再纠缠,偏了偏脑袋,递过去一个自认为娇媚的眼色,“论完国事,我再同皇叔谈谈私事。”

“本王同昭仪......有何私事?”

还嘴硬!千扬有点儿挫败。她的经验大多数来自于周延邺,可周延邺他就像个劣质炮仗,一碰就着,甚至看他一眼,他都能自燃。齐王就难对付得多,想撬开他的口,想叫他如她所愿,显然得多费些功夫。

也不知道他吃哪一套......两人僵持在当场,千扬咬下了唇,转念想,男人应当都差不离吧!她琢磨着自己的底线,想来想去,发现似乎对着齐王......她没有底线。

想得半明不白的,千扬索性信马由缰,左右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没掺一点儿私心,“我想听皇叔您的动机。比如说,您今夜带我来王府,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

探着腰坐久了腰酸软,千扬索性起身,往齐王那张椅的扶手上坐。扶手椅横木细长,不敢坐实了,虚置着臀,半截儿身子都往他身上借力,一足踩上脚踏,另一足悬空晃荡,总之是怡然自得极了的模样。

其实没有瞧上去那样淡定。脑海里演练是一回事,真要主动同齐王肢体亲近,骤然倚靠上去的那一刹那,还是叫千扬心如鹿撞。

是时候了,她娓娓问出最要紧的问题:“再比如说呢——我近来一直想,皇叔您掺和进这整件事中,究竟图的是什么呢?您反复同我说,没兴趣争帝位,那好,您不为着帝位,难不成单纯是为着伸张正义?那可太稀奇啦。还记得上回在崇德门外,我请皇叔帮我对付范家,您答应了,还说愿意助我,是因为同范家也有旧怨。”

“什么样的旧怨,值得皇叔您冒天下之大不韪,闹上这么一场?要是传扬开了,有心人要定您一个谋逆之罪,终身幽禁府邸不得出,那都算轻的。”千扬换了个松快的口吻,“皇叔您别怪我问,我也不是要探听您的私事,只是如今我同皇叔在一条船上,我的心思您都知道,什么都不瞒您,可您却不同我交底,这多不公平呀,我也不能安心。”惋惜地摇摇头,最后下了结论,“这样不好。”

千扬说了这一大篇话,齐王其实听得支离破碎。她真是看得起他啊......女孩儿家年轻娇嫩的胸膛满满地倾在他左肩,半截儿身子全倚在他臂上,没留一点儿客气。说话间气息兜头而下,声口甜润,蜜糖似地将他的精神头儿都缠黏住了。

齐王深吸一口气。他平常不太爱说话,也没太多情绪波动,是不是叫她误会了?世上没有太多事情能叫他提起兴趣,不代表他看破红尘。他照旧是个男人,全身上下的功能都很正常。

略回过头扬眸看,她盈盈一双眼里流动着妩媚,一张脸浓郁又无辜。挺奇特的,有些人耍心眼儿的时候叫人腻烦,再多的好听话,都嫌污了耳朵。可她不是,分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刻意,为什么还能显得这样坦荡无辜?

美人娇俏的身躯贴在身上,看好戏般期待着他的反应,齐王觉得自己落了下乘,实在跌份儿。心头起了火,顺着筋络朝外窜,四肢百骸都漫出一种虚空的急迫。他狠下心来一展臂,听见她一声惊呼,转眼轻松就将她从扶手上揽下来,放于他腿上坐着。

一手扶她后腰,一手置于她腿上,沉声问:“昭仪常向人这样问话吗?”

千扬一时没坐稳,双臂下意识往他颈上绕,摇头说不是,“皇叔是第一个。”

齐王嗯了声,“这么着不好,往后不要这样了。”

既然不好,可您的手依旧扶得挺紧啊?千扬笑得挺得意,“皇叔还是先答我的话吧。”

齐王颔了下首,“昭仪问本王的动机——先说后头这项吧。我同范家的旧怨,很简单,本王的王妃曾折在范家手里......十好几年前的事了。先帝时范家风头正盛,太后在内廷也是只手遮天,本王寻不着机会下手。如今官家有心,本王当然要趁着东风,一偿积年夙愿。”

千扬挺意外的,原以为齐王这样折腾,是为明宗皇帝立储之事,却没想这样贴近人情。

可齐王又摇头,说是一回事,“范家为什么会想要动本王的王妃?就是为着储位。王妃出身镇国公杨家,杨氏一门也是明宗皇帝夺位的功臣,范家将宝押了先帝,自然要打压本王,削本王的羽翼。他们寻不出本王的错处,只能对王妃下手,王妃嫁进王府不到一年就丢了性命,镇国公心疼女儿,不说就此同本王翻脸,也不可能再是本王的助力......太后好手段,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动脑筋,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就左右了储位之争。”

千扬大受震撼。太后那样的人,果然不是一日炼成的,敢对一国之君下毒,手上必定早沾上了旁的冤魂。不由惨淡一笑,“难怪皇叔能同我走到一起。太后害了您的王妃,十几年后又毒死了我的枕边人......我同皇叔有缘,原来是打这上头来。”

这大约是人世间最荒诞的缘分吧。更荒诞的是眼下,他搂着她,她坐于他腿上,任谁看都是亲昵暧昧至极的情形,两个人却是一样的心不在焉。

千扬感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松散舒畅,原来这就是放浪形骸的快乐吗?她歪下脑袋,枕在齐王肩上,“皇叔同我都不是什么好人,这可真让我如释重负。”

齐王侧过头,这样近,连她微微发颤的眼睫都分明可数。两双唇几乎要贴上了,嗓音也是喑哑的,“既然不是好人,昭仪要同本王一起做坏事吗?”

多巧妙的双关,他们早就一起做坏事了,不过他说的是另一桩。要做吗?千扬有一瞬间的迷惘。可以想象那会是一场怎样刺激的狂乱,这样深不可测的人,换一个地方施展他的本事......只是想一想,就浑身起栗,脚指都蜷缩着。

大约会有一时极致的快乐吧,可快乐完,总要回到人世间的。千扬没答,而是问:“还有一样皇叔没回答我呢,今夜您带我来王府,是为着什么?”

此时再问,似乎有些多此一举,可千扬并不觉得他是在蓄谋这个。齐王这时候很好说话,很快说:“本王想让你见两个人。”

“什么人?”

齐王不太想在此时提旁人,“等明日相见,昭仪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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