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 远山黛 - 尼莫点1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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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两人一阵寒暄,互通近来得到的信息。然后又一道寻了个就近的驿馆落宿,并商议起了明日的寻人规划。

入夜,晚开的西府海棠在随风摇晃的纸糊灯笼光照下,色泽流变,落英绚烂。裴赴远担心黛云软住不习惯,于是同她提议道,“柔嘉,不若今晚我叫温玖送你入城去,你在城中的客栈待几日,品品茗,看看戏,逛逛坊市,时间很快就能打发过去。你不是最喜欢经丘寻壑,感受各地风俗人情了吗?恰好我这几天要同卢霓分头寻找白家姑娘,你身为女子就不必同我一道风吹日晒了。”

“驿馆虽然破旧,多年未行修葺翻新之事,但好在有海棠怡情。我就在这儿等你吧,挺好的。”黛云软谢绝了他的好意。

她行至覆霜盖雪般谢了一地的花树下,弯下细腰掬起一庡㳸捧落花,送到鼻尖轻轻嗅了嗅,一缕极淡极淡的幽雅芬芳飘入鼻间,“好好闻啊,有一点点儿似腊梅,不过却比腊梅的香味浅了很多。”

裴赴远跟上前,任孱弱的花瓣儿落在宽阔的肩上,“这是西府海棠。你若喜欢,回帝京后我们可以一起栽种几株。”

黛云软身上散发着一股清淡如菊的气质,尤其此刻,哀而不伤,站在又香又艳的海棠下反而凸显了落寞。

她未置可否,只是忧伤地笑着,“我当然知道这是西府海棠。幼时在嘉兴就父亲就说过,海棠有四品,分别为贴梗海棠、木瓜海棠、垂丝海棠还有眼前的西府。西府是唯一带有香味儿的海棠花。你曾与我说,世人常言生平最恨海棠无香,鲥鱼多刺。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你既早知西府海棠含香,为何当日在长河楼没有说出来反驳我?”

“因为世子你后来那句愿意代替家人余生为我剔骨挑刺太过打动人了。我同你说的,这十年来,至亲相继离世,我亦飘零久矣,举目无亲,好似风中飘絮。你觉得对一个家破人亡的人来说,谁能抵抗得了给你一个家这样温暖的承诺?你当时在说那么动听的情话,我怎么忍心破坏氛围。”

裴赴远郑重地说,“柔嘉,那不是情话,是我发自肺腑的想法。”

原来她是难得糊涂罢了。

她一直都很乖顺,很聪明。可为何今夜就愿意旧事重提,打破那日的氛围了呢?

裴赴远觉察到,自这次重逢后,她已经没有再以温柔小意的“奴家”相称了,对话时皆是直来直往的“我”字当头。

他想再问点什么,外头的秦岁晏却小跑着来到小院传话,“主子,外面来消息了。”

黛云软静下来,有意侧耳细听。翁斐却恰好对她道,“柔嘉,今夜你早些休息。我前几日为你特意调来了就近的女护卫,估摸着明日就到。我有事儿,先出去一趟。”

她默默点头,目送他离去的背影。裴赴远今日着一身轻简服帖的玄色斜领袍,细节处绣工超凡的银色丝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展翅云燕,整体上干练挺恬却不失贵气。

黛云软觉得自己就像他衣服上那些云燕。明明有张翅欲飞之心,却被紧紧的勾缠拘困在窒息的布料上。有些话,她得问清楚,弄明白,不然只会愈加压抑。

裴赴远领着秦岁晏去了别处。他问,“负责跟进卢霓的人来信了?”

秦岁晏点点头,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偷听墙角,才敢低声附耳道,“主子,跟您猜的一模一样,卢霓果然昨夜就下手了。但白舒窈身边有个少年,功夫实在厉害,警惕心也很强。这次若不是有他保护白家姑娘,恐怕她已经成卢家的刀下亡魂了。”

裴赴远有些头疼地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呵,这白羲窈还能活着,我是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了。习惯了。”

主子...还有一个疑似重大的发现,耳目还未确定,但觉得有必要先知会您一声。”

“哦?说吧。”

“白家姑娘身边的那个少年跟隐匿多年的翁无漾长得很像。”

“翁无漾?”裴赴远将已有的线索捋了捋,“自从翁悲鹤在嘉兴以流寇叛贼被论处,他唯一的小儿子翁无漾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就说这么多年来那人怎么能在大曜朝的土地上躲过脉络峰的眼睛,原来是藏到海上去了。我想...白舒窈之所以能从海寇的船上死里逃生,大概也是因为翁无漾。”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否即刻布局将他抓住?”

裴赴远摇了摇头,“暂时不用。这世间鲜有人晓得翁悲鹤还有个儿子,更不知其长相如何。若非当初给脉络峰各地线人广发海捕图,恐怕今日负责盯紧卢霓的探子见了翁无漾也不会认出他来。咱们且先按兵不动,不过还是得修书一封给扬州那边。”

“是,小的这就去办。”

......

蒲台县向南二十里开外,有一片人烟稀少的古柏岗。一座荒废许久的小石庙掩身于这漠漠云林间。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炎阳炙烤着山头,锹甲天牛儿打孔钻木,匐在阴凉的洞孔间避暑。

破庙的老门忽地被推开,发出的“吱呀”声响像极了耄耋髡翁的惨叫。一体态婀娜的少女踏出门槛,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

因午睡时肌肤氤出一层薄薄的香汗,如今身子不爽,她急需寻个山涧水潭,洗掉这一身的粘腻。不过在这之前,需找到同她一块儿逃到此处的少年。

左右张望一阵,不见人,又屋前屋外转了一圈儿,仍没有半点儿踪迹。

“翁无漾,你在哪儿?”少女渐渐慌了神,对着四周的幽林呼唤,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惊起的飞鸟。她推开本就锁坏了的庙门,提起裙摆就要往石阶下去。却巧冷淡俊美的少年正爬上坡,迎面而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原本失惶无措的少女瞬间换上了灿烂明媚的笑靥。

看着小跑过来的她胸|脯波荡,少年微微一愕。老实说,这副美丽皮囊的主人是性感妖媚挂的女子,尤其不笑时,会呈现一股有距离感的冷艳,从眉眼还能窥出几分淡漠心性。

可是她摆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副软糯欢喜的性子,有时甚至还带着一些温柔讨好。

翁无漾权当她是现在需要自己保护,所以才隐藏真实性子,刻意卖乖。

无所谓,反正他也一样,之所以在远洋的船上救她,仅仅也只是因为她的出身能让自己有利可图。

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和理由,得到出入帝京名利圈的入场机会。

还有就是,他想再次见到那个多年不见音容笑貌的女子......也不知道,她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你刚刚去哪里了啊?”眼前的少女自然地揽着他的胳膊,喋喋不休道,“翁无漾,我想喝茶了。我们躲来小寺庙的黄土路上,不是路过了一间茅草茶棚吗?我瞧稻草上还摆着西瓜。你身上还有钱吗?能不能弄些茶和西瓜来?”

真是娇生惯养喂成了一身臭毛病。他内心略有些嫌弃地抽开她的手,“昨天暗杀你的那堆人现在恐怕还在四处找我们,你不要命我还要。”

白舒窈嘟了嘟嘴,这人要么长时间沉默寡言不搭理她,要么一出声就说话不客气。要捂热他的心可真是难于登天啊。

不过还好,很快她就将男方的淡薄嫌弃视若无睹了。白舒窈像向阳花一样扬起笑脸自我开解道,“没事儿,不吃就不吃咯。我在船上饿了七天都没死,这一顿不吃也算不得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饿了七天都没死......一听她提起海上发生的事儿,翁无漾纵使小小年纪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仍觉得诡异。

当白舒窈刚被拐卖到海寇船的时候,那些亡命天涯的男人就像是许久没开荤的苍蝇见了肉一样,眼睛能洞穿她的衣服,直接将她视奸。若不是按照规矩,新鲜的肉第一口得给大哥尝,而海寇头子又恰好负了伤,估计她根本熬不过第一夜。

作为混在贼堆里的虾兵蟹将,翁无漾负责看紧她以防止她跟之前的女人一样还没被玩过就自杀。那会儿的白舒窈还是高傲倔强的,瞧不起他们这些低贱匪盗之徒,甚至恶狠狠地朝仅仅只是去送饭的他吐口水。

几天后海寇头子身体好转了许多,点名要享用她。船上的男人们顷刻沸腾了起来,因为这意味着大哥吃完第一口肉,大伙儿就可以排队瓜分这世间少有的上乘尤物了。

只有被关押在船舱底层的女人们露出悲怜的神色目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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