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冬去（六十）

第80章冬去（六十）

楼月看裴渊只低头在盆中净手，咬咬牙豁出去了：“其实姚火生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常晚云身后傍着偌大的仁济堂，还是掌门的弟子，下半辈子必定不愁吃喝。让她在普通人家过的开开心心的，对她才是真好。”裴渊听罢，沉默片刻。

没想到这个姚火生年纪小小，却有几分通透。天家、京师，确实都不适合晚云。

他回过神来，用巾子边擦手边道：“你要说什么？”

楼月闷闷道，“师兄一直将常晚云留在身边，师父怕要气活过来。”

裴渊的目光淡淡，片刻道：“阿月，你须得明白，我和师父只之间的恩怨来由已久，只是云儿意外掺了一脚。那时的事情很简单，师父要打我，她不愿，还因此挨了师父的鞭子。她何错之有？”

楼月不是一无所知，只是师父和师兄因为此事闹翻，他多少有些迁怒于晚云。他长长叹息，问：“那日后呢？师兄作何打算？毕竟常晚云起了那样的心思。”

“她既然知道薛鸾一事，纵然有那样的心思，也会作罢。”

“王青州的冠礼，定然要你回去么？”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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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地处偏远，并无仁济堂的分号。但晚云时常替师兄料理账目，知道瓜州的回春堂拿了仁济堂的份子钱，每年所得亦和仁济堂六四分账，因而算是老熟人。

晚云料想是仁济堂的事，于是赶紧穿戴整齐出去。

楼月一愣，言下之意，师兄是要断了常晚云的念想了。

师兄说，“好，当下天还黑，等天亮我就带你回去。”

先前的郁郁不欢一扫而空。

如此甚好，楼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直到看到信的开头，写着“叛徒”，“贼子”。

他挠挠头，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此事，还得说回四个月前，师父文谦带她和王阳去广陵。

信封上那龙飞凤舞的“晚云亲启”四字，必定是咬牙切齿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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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恭敬地回道：“在下只是帮忙，详细也不清楚。”

她说，“师兄，我现在就想回去。”

晚云不由暗自佩服，笑了笑。

“责罚就责罚，又不是没责罚过。”

裴渊沉吟片刻，又看了看：“是你师兄王青州写的？”

晚云那时得知了裴渊的真实身份，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好觉，急着便想回东都收拾行囊，然后动身去凉州。

师兄生气了。

晚云支吾着，点点头。

尤其是那句“不愿”，怎么想都喜欢。

她果断将信收到身后，笑道：“阿兄早。”

不过此事不重要。

师兄的信？晚云看信封上写着“晚云亲启”，确实是师兄王阳的字。

正当晚云愁眉苦脸，偏偏看见裴渊从院子里出来。

也是。

可如此一来，师兄默认了另一件事。

“你打算如何回复？”

他和薛鸾，竟然是真的！可薛鸾是戎王的阏氏，这身份也……

师兄让她冷静些，说心急吃不成热豆腐。

晚云知道他已经看到了，只得把信交出来。

他神色如常，可因为个子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我也不知道。”

一切都没有变，但莫名的，晚云想到他说的话，那颗充满躁动和迷茫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前一夜是忐忑不安，昨夜是兴奋不已。

那点小动作，自然全部落在裴渊眼里。

*

晚云又一夜无眠。

晴天霹雳，她昨夜才堪堪和阿兄说过，要等他班师。

*

王阳向来好涵养，说话留三分，不轻易骂人的。这回是真的气上了。

“自然不回去。”她极力撇清，“我昨夜都跟阿兄说好了，说到做到。我这就回信跟师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