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 - 满朝文武都是我死忠 - 一七令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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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储一事可大可小,裴元玺不得不仔细打听着。

他虽然落得如今这番境地,但却还不算是一蹶不振,皇上扶持裴元玺扶持了这么多年,除明面上的势力,还有些背地里的人脉。不到万不得已之际裴元玺不会动用,因为一旦用上了,那便跟造反没有什么两样了。先前他下毒,父皇并未找到一锤定音的证据,所以只能将他关在这儿,但若是诉诸武力,那就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只盼着这回的事是无稽之谈,真要立储的话,裴元玺宁愿父皇看中的是齐王这个傻子,宁愿江山社稷毁于一旦,也不愿意便宜了裴元珩。他与裴元珩年岁相当,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压着裴元珩,没给过裴元珩任何出头之机,向来都不如他的一个人,凭什么能踩着他来扬名?

谁都可以,唯独裴元珩不行。正如裴元珩对裴元玺恨之入骨,裴元玺也视对方为眼中钉。在报复对方这件事上,二人在这十几年间一直都惺惺相惜。

林玉章也听到了书房里头的动静,甚至见到了来去匆匆的侍卫。她心中越发不安,自搬进行宫之后,她还没有这么不安过,她也很想问问夫君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近来她连着问了许多外头的事包括林家的状况,都被裴元玺含糊了过去。林玉章知道,夫君不希望自己为此多费心,他总是想着一个人扛下所有,可目前的情况,他真能承受得住吗?

立储这件事着实敏感,如今朝中鲜少有人敢提。

废太子那一派当然不会提立太子,他们要提也是提立太孙。裴元珩这边的人深谙闷声干大事的原则,且他们一贯独来独往,若非这回裴元珩将他们召集到一块儿议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边的人手究竟有多少。晋王低调,连带着他们也跟着低调做人,从来不会推举晋王,甚至都不会在朝中提及晋王。

齐王那边也没有消息,毕竟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至于秦王,他倒是有些想法,奈何时机不成熟,而且他手底下的人着实不多,即便提出来也不成气候,直接被他父皇给忽视了。

裴元玺的人即便要打听,也只能暗中打听,甚至还让谢忠也多听一听。

谢忠闻言也是半信半疑:“重立储君,我怎么没听圣上提起过?”

执掌东宫兵仗的左卫率却道:“兹事体大,必然不会空穴来风,想必是大明宫那边当真有了些风声。”

闻言,谢忠也不由得慎重了几分。他们跟晋王势同水火,晋王若是上位,谢家覆灭近在眼前,大皇子的这些党羽中最先被清算的就是谢家。

皇上自从中毒之后,对谢家的信任便不如往昔了,总觉得他们与废太子关系过于亲密,疑心他们是否也参与其中。老爷子在世时,皇上还会看在老爷子的份儿上对谢家多几分优待,自打老爷子去世之后,皇上已经不大召他入宫议事了。

他每回入宫,还是打着探望小皇孙的旗号,这一点皇上倒是没有阻止。这事儿若要打听,还得从皇上身边的人开始打听,谢忠立马就有了主意。

三位丞相,秦相先前已同谢家交恶;从前的王丞相退了,换成了郑厌;另有一位不大显眼的韩丞相,其实早两年也是太子的人,只是这回裴元玺落难,他立马蛰伏起来不肯掺和了。韩丞相知道皇上不待见自己,正如不待见郑厌他岳丈,那位已经被夺了官,自己可不能步入对方的后尘。

这回谢家人找上门,韩丞相也是打着不馋和的念头,直接摇头:“这样紧要的事我未曾听闻,你若要打听可以从旁处打探。”

谢忠看出了韩丞相避之不及的态度,很是不爽:“大人身为丞相,有什么要紧事是您不知道的?”

韩丞相扫了对方一眼,似笑非笑:“曾经或许事无不知,但是如今已经被连累得挤出了大明宫。圣上小事寻六部尚书,大事寻晋王、秦相跟郑厌,我空有丞相之名,早已无宰相之实。”

这一切还不都是废太子连累的,若早知道废太子这么不中用,他绝对不可能多此一举讨好对方,连带着在皇上跟前也没了好名声,韩丞相心里如何能没有埋怨?

谢忠听出了他的嫌弃,也觉得这老匹夫性情恶劣,正欲甩袖离开,忽然听到韩丞相道:“也罢,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谢忠:“……”

二人对视,谢忠的袖子终究没甩出去。

谢忠并未将全部的指望放在韩丞相一个人身上,他自己也在找别的途径。但是裴元玺安插在御前的人已经被拔除得干干净净,如今御前都是皇上的心腹,谢忠总不能去大明宫问对方皇上有无立储的打算吧?他真敢这么问,不用晋王来日动手,皇上头一个不会放过他。

是以,谢忠只能从别处旁敲侧击,奈何这件事知道的人真不多。

这日下朝后,韩丞相盯上了郑厌。不过郑厌却一反常态地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实在是敷衍不了时,郑厌才开口:“此事关系甚大,你只看外头并无半点消息传出去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韩丞相气急败坏,怎么跟他没关系了:“是不是,你给个准话。”

郑厌摆摆手:“没有准话。”

他越不说,韩丞相就越发觉得这事儿有点真。

秦相与裴元珩并肩而行,二人都看见了韩丞相火急火燎地拦着郑厌问话。裴元珩不大了解这位丞相,便问:“他真的会上钩?”

“会的。”熟知韩丞相本性的秦相了然一笑,他不仅会上钩,他还会将谢忠给带进坑里。

大明宫守卫森严,无诏不得入内,韩丞相也没准备硬闯,他先在齐王跟秦王跟前试探了一番,可惜秦王嘴严,压根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齐王嘴巴倒是松,但他为人糊涂,领会不了韩丞相话中的深意,韩丞相绞尽脑汁才终于套到了点有用的消息。

齐王满是抱怨地道:“父皇这阵子的确很看重老二,恨不得将老二拴在裤腰带上。从前好歹还有个小皇孙在旁边看着,如今小皇孙也失宠了,父皇身边只剩下一个老二。听说父皇处理政务的时候还让老二旁听,这待遇,都赶上从前的老大了。”

齐王絮絮叨叨,韩丞相却眯起了眼睛。他听出来两件至关重要的消息——小皇孙已失宠,晋王的待遇已经超越从前的废太子了。

也就他不被皇上待见,所以才不知道皇上已经这么喜欢晋王了,不成,他得为自己早做打算。

翌日,韩丞相碰到谢忠,对方问及立储一事后,韩丞相却义正言辞地将他骂了一顿:“此事圣上既然未下定论,多半是无稽之谈,你又何必追着不放?”

谢忠看他忽然转变了态度,觉得古怪,仍旧追问:“你只需告诉我你打听到什么即可。”

“什么也没打听到!”韩丞相挥了挥手,似乎是被问烦了,“这事儿你别打听了,根本就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往后少打听晋王的事。”

说罢,韩丞相也不跟谢忠废话,直接就离开了。

谢忠只觉得对方的态度转变太快,处处透露出诡异。果然不久之后,谢忠发现了韩丞相几次三番“偶遇”晋王。

韩丞相真觉得圣上极有可能将晋王立为储君,毕竟剩下的几个皇子里也就晋王最靠谱。他是不讨圣上喜欢,若是及时讨好晋王,兴许日后还能保住丞相的位置,不必被秦相跟郑厌压一头。

裴元珩见他果真过来混眼熟了,对秦相无不敬佩。秦相看人也忒准,竟什么都料到了。

裴元珩只端着身份,并未过多地搭理对方,但是韩丞相奉承得更起劲儿了。若非皇上有意立晋王为储君,晋王怎么会对他的示好不屑一顾。他即便不受皇上看重了,好歹也还是丞相,晋王不会不知道丞相意味着什么。

看来储君之位已经非晋王莫属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左卫率跟谢忠已经顾不上生气了。墙头草可恶,但是墙头草的动向恰恰证明了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确实是真的。郑厌从前一直是裴元玺的人,这回知道点动向,急着透露给东宫属官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事从任何人口中传出都不及从郑厌口中传出来得真切。

左卫率立马准备去跟裴元玺禀报,谢忠拦都没拦住。他深知,大皇子知道这个消息必定会理智全无,谢忠本来想要劝的,但是一想到晋王上位的后果,他便停住了。

此事干系重大,牵扯了谢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命,谢忠迟疑在三,终究是亲自登门拜访郑厌。

郑厌终于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圣上确实有这个意思,只是如今还未下圣旨,你若是想跟晋王和解,还是趁早些吧。”

谢忠的的心情一点一点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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