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讨 - 满朝文武都是我死忠 - 一七令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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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晋王坦言自己有二十万军队之后,堂中忽然陷入一片寂静。然而这份静却不是凝滞,而是震惊激动后的失语。

仔细看过去,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出些端倪,就连一贯冷静的秦相跟与世无争的周伯羡都攥紧了拳头。

郑厌更是恨不得立马拿个龙袍让晋王披上再就地登基算了,什么废太子齐王秦王的,在二十万的兵力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惜的是这二十多万大军不在京畿,否则区区谢家,区区大皇子有何可惧?便是跟整个京畿一带的守卫军也能打个有来有往,不落下风。

郑厌本就是个墙头草,他知道皇上不久于人世,最多两三年好活,大皇子最依仗的是谢家,中间还有一溜的东宫属官,即便要讨好也轮不到他。小皇孙则压根不知道他是谁,齐王不中用,秦王手段太软,出于家族利益考量他才准备彻底投靠裴元珩。但是自打见识到晋王的底气之后,郑厌这份忠心就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了!

这其中这么想的可不止郑厌一个,段侍郎在短暂的停滞过后,侧着身子问道:“殿下,您既有如此筹码,何必还要费心筹谋,直接打过去不就成了?”

他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裴元珩摇了摇头:“两边真若是开战我们未必会输,但总归不算名正言顺。”

而且,裴元珩还存着一点恶劣的心思,他不希望裴元玺以“侍疾不力”这等可有可无的罪名被幽禁在行宫,而是想让对方彻底身败名裂,被后人唾弃,彻底绝了大皇子这一脉继位的可能性。他得让他那位好父皇知道,自己捧了这么多年、宠了这么多年的好儿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对付裴元玺,已经是裴元珩的执念了。十多年来的打压、委屈、他们父子二人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也不是白受的,裴元珩至今都没办法跟过去的一切和解。他也从未想过要和解就是了,不一炮轰死裴元玺已经算他情绪稳定了。

至此,这一屋子的人才开始正经地商议对策。

有了二十多万的精兵做退路,所有人都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其实解决大皇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小皇孙开刀,既然晋王对他们坦诚相待,郑厌也不藏着掖着了:“小皇孙年纪小,如今还在宫里住着,不论是大皇子还是谢家都没办法过多干涉宫里事项,从小皇孙身上下手是最直接的。一旦小皇孙出事,谢家跟大皇子必然都坐不住,王爷若是不忍心,微臣倒是能讨来一些秘药。”

这小皇孙可是谢家最后的指望了,他若是死了残了又或者半死不活,谢家肯定能乱成一锅粥。郑厌从来就没有什么道德感,只要能达成目标,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再说了,这种事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他都已经背刺大皇子这么多回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回。

赵谦摇了摇头:“此法不妥。”

丁蒙也跟着点点头,他是个老好人了,看不得有人拿小孩儿做筏子。他也相信晋王不会这么做的。王爷虽然喜怒无常,有时候手段也过激,但意外地惜弱怜贫。而年仅两岁的小皇孙正好属于弱小,哪怕他长到十几岁岁,他们坑害起来都不会这么有负担。

郑厌眼风一扫,却见周围都是一副不敢茍同的样子,嗤笑一声。这群伪君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极好的点子被否决,这让郑厌有点不快:“那你们倒是说说要怎么逼大皇子出来?”

众人眉头紧蹙,半晌,秦相盯上了郑厌:“倒是可以联手做个局,只是需得郑丞相出面。”

郑厌狐疑:“我?”

秦相微微颔首。

他们之中,也就只有郑厌最适合出头了。

秦相缓缓道:“不过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磨得他们毫无希望,只能破釜沉舟。首先,便是要让小皇孙失宠……”

秦相身居高位多年,不仅了解皇上,更了解废太子跟谢忠。

翌日,谢忠便得到消息,晋王又借着入宫伴驾的名义私下接近小皇孙。这一日日的,简直不让人消停,谢忠关心则乱,赶忙加紧在宫中布置暗钉,务必要保证小皇孙的安全,还得时刻叮嘱小皇孙千万不可接近晋王,不可给晋王任何可乘之机。

几个弘文馆的先生得了双方的命令,不约而同地给小皇孙加重功课。

弘文馆的伴读有不少,但是被选进来的孩子年纪都比裴颢大,他们虽然不及裴颢身份高,但是家中也都殷实,还是宗亲之后,即便进宫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几个小孩儿一块上课,压力大的只有裴颢而已。

休息旁人都在外头抽陀螺,只有裴颢还在苦哈哈地认字。

伺候裴颢的小太监是太后拨过来的,跟谢家没关系,同晋王也没交集,他只心疼裴颢小小年纪背负太多,不忍心让他这么累,劝道:“殿下,歇一歇吧。”

裴颢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先生说今日要默三十个字。”

小太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几个先生简直不干人事儿,也不看看小皇孙才多大年纪就叫他默写三十个字,他的手甚至都还拿不稳笔尖,别人家的孩子如今还在外头嬉笑玩闹呢!

裴颢也觉得委屈,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能感受到谢家对他的殷切与看重,只是这份在乎太沉重了,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舅公口中晋王叔的蓄意讨好,其实不过是他跟王叔同在大明宫用膳罢了。王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疏远,这阵子也不大爱跟他讲话,也不再从外头带些小物件儿给他,裴颢本来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如今听舅公的人耳提面命,更觉得累。

他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才两岁罢了,哪里能消化这么多的负面情绪?因此,小皇孙也日渐沉默下来,就连面圣的时候也不大爱说话。

偏偏最近皇祖父跟王叔还频频提起他,经常让他过来用膳,询问功课。这种难得露面的机会,每个先生都三令五申让他好好把握,但是裴颢却越发委屈。

每个人都在逼他,从来没有人问他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若是早知道入宫之后是这样,他宁愿跟父王他们住在行宫……

皇上本来还觉得他有些像废太子小时候,可是瞧多了小皇孙如今一声不吭的样子,又觉得看错了人,说话逗趣也不见对方接茬,渐渐也觉得没意思起来。他也叫人查了一番,弘文馆的先生并没有苛待于他,相反还对他格外关切,在功课上也十分上心。至于谢家,更是恨不得将他护得密不透风,在宫里没受委屈,那这番表现就耐人寻味了。

难道是为了他父王抱屈?

皇上多心,想到此处便不再召见小皇孙了。

对此谢忠也是心急如焚,又递了消息给裴元玺,让他抽空带几句话给小皇孙,多劝一劝对方。谢忠总觉得小皇孙对他们有种抵触心理,如今在皇上跟前不说话,未必不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裴元玺收到消息后,愈发坐不住了。他儿子在外被人欺负成这样,他岂能故作不知地继续守在行宫之中?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如今即便废了,手下也不至于一点人没有。即便是京中守卫,真要调动起来也有办法。

行宫处不知不觉有了暗流涌动,宫中表面却是一派风平浪静。皇上自打病了一场后身子便不大好了,每日看奏书看久了也累得慌,便时常以伴驾的名义将晋王召到身边读奏书。齐王跟秦王对此很是羡慕,同样身为儿子,他们就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皇上是个偏心的人,从前偏袒废太子,如今这份偏心或许要落到老二头上了。

秦王使了使劲儿,依旧没让他父皇看到自己的存在,甚至都有些泄气了。若是父皇这回再立老二为太子,他也丝毫不惊讶。

而已经憋不住的裴元玺,正好收到了他父皇要立太子的密信。随着他儿子入宫后,行宫这边的管制也放松了许多。裴元玺知道,这其中定然有谢家的运作,他们想让自己安安分分地待在行宫,总要留点指望给他。除谢家外,原先的东宫属官也没有放弃,不同于谢家想让他留下,东宫属官都希望他能出去。

这回外头消息传来,是通过东宫属官的路子。他的人从郑厌口中得知,父皇要另立老二为太子,是以这些日子频繁让老二入宫议政,甚至连奏书都让老二批阅。

骤然得知这一消息,裴元玺再也抑制不住,在行宫大发雷霆,不知砸了多少东西。他这段时间苦苦支撑,还以为他跟颢儿能有转机,结果父皇转头就去扶持老二。

老二那等卑贱的出身,怎堪储君之任?父皇疯了不成!储君之位是他的,就算他弄丢了也不可能落到裴元珩头上。

他不允许!

传话那人倒是比裴元玺还要冷静几分:“殿下,这虽然是从郑丞相那儿打探来的消息,但是真是假尚不知道,不如再多打探一二?”

裴元玺踩着一地的狼藉,眼中迸发出阴狠的暗芒:“去,叫人仔细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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