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 - 满朝文武都是我死忠 - 一七令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谋反

谋反

裴元玺并不是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早在他父皇变心之际,裴元玺便有了谋逆之心。尽管他知道,父皇当初待自己好不是假的,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忠不孝,一旦事情败露,会被天下人所唾弃,但他还是克制不了自己这如附骨之蛆一般恶心却又割舍不掉的念头。

午夜梦回时,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没有父皇,这朝中会是什么模样。

裴元珩虽然挖走了一些人,但是朝中大半的官员还是更属意于他的,毕竟他占据着身份上的天然优势,不会有人愚蠢到会公然同当朝太子作对。一旦父皇驾崩,他们会跟随谢家推举他为新君。只要他登上皇位,会立刻剿灭反贼晋王,包括平常喜欢同他作对齐王、秦王,他也一样不会放过。皇室并不需要什么手足情深,只要留他一人便足够了。

若是在他们父子情谊没有破碎之前,裴元玺只需要叫人暗中下毒就够了,毕竟他父皇从来都不会防备他,但是如今事情远没有那么容易,如今就连他与太子妃的嫡子出世,父皇都不愿意进东宫喝一杯酒。

父皇害怕他会动手。认识到这点后,裴元玺更加不想再忍了,从小万众瞩目的他受不了这种憋屈的日子。

裴元玺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的人,最终悲哀地发现,唯一能帮助他的只怕谢家了,其他的人也都或多或少被父皇疏远了。郑厌倒是没有被父皇疏远,反而更得重用,但是裴元玺忽然不敢用这滑不留手的郑厌了,谁知道他如今追随的是自己还是父皇。为今之计,只能找他舅舅。

等到裴元玺跟他舅舅坦白心迹时,谢忠面上的震惊错愕一点都做不了假。

裴元玺甚至不大敢看舅舅的眼睛。也是,他舅舅一辈子忠君爱国,如今跟他说这些,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他。

谢忠呆愣许久,似乎在反复琢磨自己有没有听错,待看到裴元玺这谨慎的样子,才确认外甥真的动了弑君的念头。谢忠反问:“殿下,您可知道此事一旦失败,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裴元玺垂下眼眸:“知道,可是父皇的心已经偏了,假以时日,难保他不想另立新的主君。我已一再忍让,是父皇他做得太过了。”

裴元玺也只有在自己舅舅跟外祖父跟前才会毫无隐瞒:“舅舅,如今只有您能帮我了,我的人已被父皇再三打压,如今根本不成气候,朝中不少人虽然更偏向于我,但是让他们参与此事,我仍是不放心。”

他希冀地看着对方。

谢忠没有同意,迟疑了许久才道:“你先不要着急,舅舅这些日子去试一试皇上的口风,只要不到万不得已千万的地步,就不能行差踏错,也绝对不能让圣上看到你对他有怨怼之心,切记!”

裴元玺心动止不住的失望,舅舅果然还是犹豫,不肯帮他成事,可没多久又听他舅舅道:“不过,若是圣心真到了不可转还的地步,舅舅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你是中宫嫡子,是名正言顺昭告天下的储君,舅舅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那晋王越过你,你绝不允许他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裴元玺这才觉得熨帖不少。不管父皇怎么变,甚至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与他为敌,舅舅一家总归还是支持他的,这份纯粹的血脉亲情,比皇室的父子情谊要牢固许多。

从东宫离开后,谢忠一路上都心绪难平。

太子真的长大了,终于主动迈出这一步,也不枉费谢家多年的教导。谢家其实不怕太子主动去争,怕的反而是太子不争。近来皇上的态度实在暧昧,不仅太子着急,谢家跟其他追随太子的人也无不着急。谢忠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即便太子没有动静,谢忠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好在,太子眼下与他们是一条心。

谋反牵扯太大,谢忠自是不会答应的太快,显得自己像个佞臣。若是一次就答应了太子,并且帮助太子登基称帝,日后太子会不会也怀疑谢家对他的衷心?他得不着痕迹地让太子日益坚定造反的念头,“逼”的谢家不得不谋反,如此才能让太子越发的愧疚。

谢忠一路凝重,等到回去之后眉眼才舒坦了起来,提笔写了一封信给老爷子。

上次老爷子同他费尽周折,算计了晋王一回,结果不仅没叫晋王死在外头,彻底斩草除根,反而让晋王脱离了京城的掣肘。这一步棋没有走错,只是晋王每每都太出人意料了,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挡不住几个异族联合进攻,但是晋王偏偏做到了。

老爷子事后也曾写信向他感慨,晋王约莫真的身负气运。老爷子是懂一些相面之术的,不过谢忠却不信这些,他一向坚持成事在人,管他多大的气运,只要自身足够强大,没有什么不可战胜。如今晋王只是在民间有些声望,太子却是有众多官员跟天下乡绅地主的支持,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他不信太子占据这么多优势还不能谋求大业。

谢忠承诺要去试探圣上口风,但他没准备真试探,反而有意无意地激发二者的矛盾。太子本来还能再忍一忍,如今真的随时都处于要爆发的边缘。若是他还有妻子在侧,能够稍微压制一番,只怕早就要动手了。

但谢忠估摸着,即便还能再强压也压不住多久,最好圣上再表露一番他与晋王的父子情深,往太子的心窝子多戳一戳,那他就更不用愁了。

总之在谢忠的有意安排之下,这对原本不是很合拍的父子关系更焦灼了许多。皇上开始无比思念老二,老二从前在身边的时候,太子行事还有些顾忌;如今老二被满朝文武排挤出去了,太子做事也就越发没有章法了,甚至还对他这个皇父心生怨恨。

真是个白眼狼。老二贴心,到了昆州之后事无巨细皆向他禀报,也只向他禀报,正因为如此皇上才对昆州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太子却非得跟他逆着来,他连老二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别看父子俩情谊破灭了,但是这性子倒很是相似,都有种“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不讲理。甚至为了叫太子难受,皇上还时常将齐王跟秦王留在身边侍奉笔墨用膳,待遇直逼太子。

两个从来没有受过父皇疼爱的皇子这段时间都被宠得晕晕乎乎。若不是理智尚存,知道自己从来不是第一位,兴许真要觉得父皇有意于他们了。

被偏爱的感觉,真是不赖。齐王跟太子不睦,所以这段时间见天地跑去太子跟前耀武扬威。

裴元玺一反常态地没有发火,齐王对此洋洋得意,觉得太子怕了。边上的谢忠默默将一切尽收眼底,太子一旦上位,最先死的可能就是齐王了。

不出谢忠所料,太子已经开始让人去寻药了,最好是能让人不生不息消瘦下去,直至死亡的药。效果不能立竿见影,却也不能发作得太慢,最好半年至一年见效,他的耐心也只有这么久了。

谢忠听说之后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在后帮衬了一把。他也希望皇位早日定下,不论是用何种方式。

这等隐晦之事,郑厌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皇上跟太子关系恶化了许多。想到晋王在昆州经营得有声有色,还深受皇上器重,继位的可能性也不小,于是郑厌便写了封信送去昆州。

裴元珩收到信,得知是郑厌寄给自己的,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梢。待看清信上的内容后,那点惊讶反而不见了。

意料之中的事,以裴元玺那不稳定的性子,能跟皇上处好关系才见鬼呢。

这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必要拉踩。如今的情况好也不好,裴元珩担心裴元玺不出手,却又害怕他出手太快,自己这边还得再加把劲儿,得扩大兵员,一直这样按部就班可不行了。

昆州的占城稻已迎来收获,泸州孙知州命两个儿子种的占城稻也已经能收割了。收到消息后,孙知州反复算了一下时间,确认从栽种到收割只经过了三个月,不多不少,惊讶过后便是狂喜,连后来得知这占城米口感欠佳也无损于他的好心情。

孙知州的两个儿子同样满面春风,他们本就喜爱种地,亲眼看到新种子被自己种出来到收获,成就感简直无与伦比。

这样天大的功劳,自己一家占着实在是于心不安,孙知州去寻了顾槿安,再三确认晋王是否真的将这样的功劳留给他们?

顾槿安知道这事换了任何人都会游移不定,不过他们王爷看上了泸州,这好处给他们也值得,王爷敢给的前提是顾槿安在这儿观察了这么多日,确认孙知州不是太子的人,人品也绝对可信。为了安抚对方,顾槿安笃定道:“王爷言出必行,他既答应了将占城稻送给你们,便绝对不会再插手,最多等您家公子将占城稻的事上报上去后,昆州一带才会出现占城稻的消息。”

简而言之,不论是王爷还是昆州都不会争这份功劳。

孙知州闻言心中更挣扎了,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太子与晋王的争锋他也是知道的,他本不屑于掺和这些皇家内斗,但如今王爷给了他这样的机会,那他若是再不表示便显得没心肝了。

他孙明知从来也不是怕事的人,晋王的意思他明白,自今日起,他愿意携泸州上下追随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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