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 - 满朝文武都是我死忠 - 一七令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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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厌离开后,余光瞄到了太子殿下在院中,似乎在朝着这边观望。

既然人家不愿意被他看到,郑厌便只当作不知,匆匆离开此地。对于太子跟晋王的争斗,郑厌虽偶有出手,但是让他自己选他肯定是作壁上观不下场的。自己好不容易得了圣上的青眼,几乎有了宰相的权利,可不得好好珍惜?若是早早陷入党政,圣上还会器重他么?但人总有个偏好,从前郑厌偏着太子,如今则是偏着晋王。

比起太子,郑厌更希望晋王上位,这样自己与贵妃的私情也就无所谓了。且就目前情况看,晋王虽然支持者不如太子,但是相应的,身边拖后腿的也几乎没有。若是除了这个赵家唯一剩下的无赖,日后就更没有软肋了。

赵无涯,必须得死。

郑厌的到来让皇上心绪难平。

他能继位,多仰仗谢家的支持,谢老太爷对他有再造之恩。故而当初登基之后,他便封谢家女为后。此后数年,他与皇后相互扶持,伉俪情深,只可惜他不是个好夫君,才让皇后才生产之际遭贱人陷害以致难产而亡。皇后去世之后,他将对皇后的愧疚加倍补偿在元玺身上。皇室的几个孩子当中,他最为疼爱最为珍重者莫过太子。从前的太子的确没有叫他失望过,但随着老二崭露头角,老四在战场上初露锋芒,太子渐渐地便移了性情,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毒。

先前的张胜杰,如今的赵无涯,倘若张胜杰是临时起意,那这回的赵无涯便是筹划多时。虽然皇位角逐本就血腥,但老二与太子自小一起长大,便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处久了也该有些情分,况且亲兄弟?可是太子如今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是一个兄长、一个仁君所为。

皇上将小报给收了起来,这东西看着实在是扎心,叫他又想起当初在此地一心想要摁死老二的韩士缙,遂让太监将其召到跟前。

韩士缙被带过来后隐隐有些期待,想着圣上是不是查到了关于晋王的证据,所以觉得当日亏待了他?

待他进去后,听到的一切也确实跟韩士缙想象的一模一样,皇上一脸沉痛地道出了原委,原来这些日子晋王的案子一直都是郑尚书在查,证实了赵无涯所言不虚,晋王也确实收受贿赂。一听到郑厌的名字,韩士缙便知道此事稳了。太子近来是对郑尚书不大满意,但是这人终究是太子党,哪怕有了权势也依旧得为太子做事。没看见他一出马,连皇上的态度都变了么?

郑厌既出了力,如今就得看他了。等到皇上问及要如何处置晋王后,韩士缙立马跪地道:“圣上,晋王罪恶滔天,若是由着他继续留在皇家,只会让皇室蒙羞。容微臣多嘴,还望圣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严惩晋王,以绝后患!”

以绝后患?绝了谁的后患?

皇上往后靠了靠,居高临下地俯视跪在地上请旨的韩士缙,目光不甚分明:“那你说说,应该如何严惩?”

韩士缙一时也没想好,是要夺了晋王的爵位,还是要将晋王发配到边疆,亦或是……

“砍了他?”

韩士缙吓了一跳,险些以为自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愣了片刻才发现是圣上呢喃的一句。

他不敢擡头,只是紧张地攥紧手心,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他与太子虽不知那小报究竟是谁弄出来的,但是从这份小报一开始便推崇太子殿下来看,主笔人应当也是晋王的政敌。尤其是这一次,对方竟信誓旦旦地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晋王头上,比他们还要盼着晋王身败名裂。对韩士缙等而言,这小报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有了这样的助益,且如今圣上也动了灭口的念头,若是再不能让晋王伏诛那他岂不是太没用了?

唯有解决了晋王,他才能在太子跟前有出头之日。韩士缙下定决心,大着胆子道:“圣上英明!”

皇上心头冷笑,这人还真打算让晋王赴死?

他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子们再不,也是他的血脉,更不必说如今晋王早已改了性子,还对他这般孝顺,处处合他心意。的确,此事所有证据都指向晋王,似乎辩无可辩了,但恰恰就是因为锤死了晋王,皇上才觉得不可信,同样的招数他从前也见识过。况且他不信老二真的这么蠢,即便从前没开窍之际,老二的心气儿也是极高的,比太子还要高,他如何肯扶持赵无涯这样的败类?真想要捞钱,让陈善方替他捞钱不更方便?反正陈善方早已投靠了老二,何故舍近求远?

太子一党,野心是否太大了些?这次灭了老二,下次若再有不如意的会灭了谁?是否有一日连他这个做父皇的都要灭口?帝王之心本就多疑,先前可以宠着,可一旦生了抵触便再也回不去了。

韩士缙久未等到回复,还有些战战兢兢,皇上也不欲同他多说:“罢了,你下去罢,此事关系甚大不可轻易下论断,今日你与朕之前,一句都不许外泄。”

韩士缙以为这是圣上对自己的信任,坦然自若地起身退出去了。他相信这事必能圆满解决,圣上如今都有了要杀人灭口的心思了,他与太子再多劝劝,来日即便晋王不死也难逃一劫。

这行宫本就是裴元珩修的,他安插人手的时候也藏了不少心眼,各处都有他的人。韩士缙从皇上住处出来之后裴元珩便收到了消息。

秦朗还在问:“这人明显贼心不死,恐怕一篇小报是不是不够,要不我让我兄长再多印几篇?”

“千万别。”商止赶忙阻止,“如今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那个小报,这会子千万不能再有动作,免得过犹不及,连秦相公都保不住你。”

秦朗只道可惜。

裴元珩看向他:“还有更可惜的,往后你这捧太子的八卦小报只怕是再也不能办了。”

秦朗闻言肉疼了一会儿,不过转念一想,一份小报而已,若是能救裴元珩狗命的话也值了。而且自己这回可是出了大力,往后裴元珩再不能只带着商止不带着他了。他释然道:“无妨,反正我才华横溢,来日还有别的营生,不过,少了我这份小报大楚百姓可算是亏大了,往后再看不到这样的好文章了,可惜可叹。”

裴元珩欣赏的就是他这份盲目的乐观。

外头虽然有关他的谣言纷扰不断,但是裴元珩最近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仍旧有不少百姓不相信,还为了他与人辩驳。裴元珩决定再放一把火,他的名声足够糟糕,那位父皇才会足够怀疑,后面裴元玺受到的反噬也才会越重。

韩士缙不久之后便去找了太子。

太子住处花果香十分浓郁,一进门便让人心旷神怡,韩士缙赞叹道:“殿下您这间屋子当真不错。”

疲惫不堪的裴元玺闻言脸色难看了不少,这屋子乍一看是不错,但是住久了总觉得周身不适,而且那股霉味也一直经久不散。他几日前便提出要换房,但是裴元珩派人过来传话,说整个行宫没有多余且合适他住的房间了,甚至还在父皇面前暗示他瞧不上自己,也瞧不上行宫。

令裴元玺没想到的是,父皇过来看了一眼后便斥责他胡闹,还说他这屋子已是上佳,让他不要借故闹事。

裴元玺说不清自己当时心里什么感受,只是看着与父皇站在一处的裴元珩,觉得有些东西到底不一样了。

因为烦躁,又或者是因为恐慌,裴元玺脑子里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想法也比平日过激了不少。听到韩士缙提到父皇看到小报恼羞成怒,有意砍了裴元珩之后,裴元玺甚至觉得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父皇终于不会再被裴元珩迷惑了!

“殿下,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难得圣上有此念头,只可惜圣上还未下定决心,临走前特意叮嘱微臣不要对任何人泄露。这念头稍纵即逝,没准到了明日圣上又念及晋王的好,不愿动手了,若如此,下回再想扳倒晋王可就难了。”韩士缙费力游说。

裴元玺揉了揉因为疲倦隐隐作痛的额头:“容我想一想。”

他的确想要仔细想想,但是等听郑厌前来通风报信,道父皇已秘密处决了赵无涯之后,裴元玺忽然不想再等了。

父皇处决赵无涯无非是觉得对方令皇室蒙羞,他既憎恶赵无涯,势必也会憎恶裴元珩。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父皇顾念父子之情并不憎恶裴元珩,反而想要维护一二,那裴元玺就更不能容忍了,他绝不允许父皇偏爱裴元珩,绝不允许!

当日傍晚,皇上还为着越演愈烈的谣言烦心,他的几个重臣忽然请见。

皇上不明所以地将他们放进来,很快,他的这些重臣们便给他带来一记当头棒喝。这些人竟然都是想求他处死晋王的。

而他的好太子闻言也赶了过来,一副震惊的模样看着这些朝臣们,痛心疾首地道:“晋王乃是父皇亲子,又为朝廷尽忠职守,你们怎要求让父皇处决了他?”

皇上端着神色,看了一眼太子,又瞧了一眼朝臣们,喜怒难辩。

好啊,他的这群好臣子们,自己还没死呢,如今便已投靠了太子。虽然这些人的确是他留给太子的,但是他们真敢将太子奉为主子,那就是真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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