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南疆变·断粮
第二十二章南疆变·断粮
太极殿内，鎏金蟠龙柱映着晨光，将项承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镀上一层阴鸷的金色。"国库空虚，南疆军饷暂缓拨付。"年轻帝王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指尖轻叩御案的声响像催命的更漏。
东方烬立在文官首位，蟒袍玉带纹丝不动。垂落的眼睫在苍白面容投下浅淡阴影，唯有袖中攥紧的指尖泄露了情绪——三日前他亲自查验的户部密账还锁在书房暗格，朱笔批注的"岁入盈余八千八百万两"字迹未干，足够支撑南疆战事一年有余。
"陛下圣明。"丞相谢朝率先出列，"如今春耕在即，确实该以民生为重。"
东方烬余光扫谢朝，喉间泛起铁锈味有些后悔当日的一念之仁，导致了如今的后患无穷。他看见项承眼底闪过的得意，看见满朝文武或真或假的附和，更看见殿外飘落的桃花——就像落在血泊里的残红。
退朝的钟声里，东方烬的官靴踏过汉白玉阶。身后传来项承故作关切的询问："老师脸色不佳，可是昨夜批阅奏章太过劳累？"
"劳陛下挂念。"东方烬转身行礼，腰间的羊脂玉佩纹丝未动，"臣只是想起先父曾说，将士饿着肚子守边疆，终究是守不住的。"
项承笑容僵在脸上。
漠南王府的朱漆大门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重。老管家捧着檀木匣的手指都在发抖："王爷，这些可是王府所有家底了..."
东方烬神色淡漠，提笔在契书上落下朱印：“南疆十万将士等不得。”
一箱箱金银珠宝、田产地契被擡出府库，昔日繁华的漠南王府，一日之间竟显出几分萧索。
“壬午。”东方烬唤来暗卫，“去国公府，告诉霍云峥，三日后随我押粮南下。”
壬午领命而去，东方烬又召来二十四卫中的子丑，声音有些颤抖：“你去让辛未给你易容成霍云峥的模样，留在国公府。”
子丑单膝跪地：“属下必不负所托。”
子时的更漏声穿透石壁，烛火在密室里投下摇曳的暗影。东方烬推开沉重的石门，寒气夹杂着药香扑面而来。
千年寒玉床上，霍云卓静静躺着，霜白的雾气在他周身萦绕，将那张刚毅俊朗的面容衬得如同冰雕。他的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胸口那道狰狞的剑伤已恢复结成了一道剑疤。
辛未正用浸了药汁的软巾为他擦拭手臂，听见脚步声立即单膝跪地："大人，将军的体温比昨日又高了些。"
东方烬摆摆手，绣着暗纹的官服下摆在寒玉床前铺开。他伸手抚过霍云卓的眉心，指尖停在心口那道熟悉的剑疤上——那是自己作下的恶。
"卓哥哥..."他俯身凑近那冰凉的耳畔，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要去南疆了，你有话让我带给父亲吗？"
密室里只有长明灯芯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东方烬从袖中取出一个鎏金针盒，七根金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咬破自己食指，血珠滚落在霍云卓苍白的唇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金针渡劫，以血续命。"他低声念着咒诀，第一针直刺自己腕间xue道。鲜血顺着金针的纹路蜿蜒而下，在接触到霍云卓皮肤的瞬间竟化作缕缕红雾，被心口处的冰层缓缓吸收。
辛未倒吸一口冷气："大人！这已是本月第三次取心头血了，霍将军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需要了，只需养着自会醒来！"
东方烬恍若未闻，第二针毫不犹豫刺入自己心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间涌上腥甜，他却勾起唇角笑了："你总说我这身子骨弱...现在知道是谁护着谁了？"
当第三针落下时，他整个人都晃了晃，不得不扶住床沿才没倒下。鲜血从唇角溢出，滴在霍云卓交叠的双手上——那双手曾经那么温暖，现在却冷得像块寒玉。
"守好他。"东方烬抹去唇边血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若我...回不来，就按锦囊里的安排送他出海。"
辛未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属下以命起誓，必护将军周全。"
东方烬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人，转身时大氅扫过床沿，带落了一地霜花。密室石门关闭的刹那，一滴温热的水珠在将军的眼角滑落。
......
十日后，押粮队伍行至落鹰峡。
"大人！前方峡谷有异！"斥候纵马疾驰而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惊恐，"两侧山崖有反光，怕是..."
话音未落，破空声已至。
"列阵！"东方烬蟒袍翻飞，腰间玉带铮然作响。他反手抽出软剑"青霜"，剑光如练扫落三支淬毒箭矢。
霍云峥（易容）长剑出鞘，寒光闪过之处箭雨纷纷折断。"护住粮车！"他厉声喝道，剑锋划出一道银弧，将射向马匹的暗箭尽数击落。
混乱中，东方烬足尖轻点，身形如鹤掠上粮车。青霜剑划过麻袋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碎石如瀑倾泻，在官道上砸出沉闷回响。阳光照在棱角分明的石块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好一个偷天换日。"东方烬咬牙冷笑，剑尖挑起一块碎石，顷刻间被内力震城粉尘。
山崖上传来熟悉的轻笑："首辅大人，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谢朝一袭玄色锦袍立于峭壁，腰间玉珏在风中叮当作响。他俯视着粮车旁的东方烬，眼中尽是戏谑："本相倒要看看，智绝天下的东方太傅，这次要如何破局？"
“本相就不奉陪了！”说完谢朝便消失于峭壁之上。
东方烬指节泛白，青霜剑发出嗡鸣。他望着崖上消失人影，眼底杀意翻涌：“谢朝，这笔帐本官定要你清还。”
粮车被换，东方烬别无选择，只能沿途劫掠商队补足军粮。
东方烬勒马立于山崖，望着蜿蜒如蛇的商队，雪白狐裘在朔风中作响。他缓缓擡起手，玉扳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劫。"
轻飘飘一个字，二十四卫如鬼魅般掠出。商队护卫还未拔刀，就被点了xue道僵在原地。霍云峥（易容）掀开粮袋查验时，指尖突然一颤——袋中除了新米，还藏着给孩童准备的麦芽糖。
"大人，这......"
东方烬剑穗扫过粮袋，糖块簌簌落下。他弯腰拾起一块，忽然想起霍云枫最爱甜食。"记下商队名号。"他将糖块塞进袖中，"来日十倍偿还。"
七昼夜不眠不休，官道上二十六面商旗被玄铁箭钉在树干示警。当最后一车粮食运抵军营时，东方烬的白裘已染成灰黄，发间尽是尘土。
"这就是朝廷给的军饷？"赵副将一脚踹翻粮车，陈米混着新米如血瀑倾泻。他猛地揪住东方烬衣领，"霍将军尸骨未寒，你就如此苛待我等？"
霍云峥（易容）上前一步，欲要解释，却被东方烬一把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