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三分薄情最怕昙花一现
那日过后，秦墨风除了上朝，连御书房都不去了，他甚至将处理政务的地方搬到了龙阳殿，他与那些朝中后起之秀后来也只见过寥寥数面，皆是在龙阳殿内。
我生怕是因为那日自己多嘴，也实在是不知秦墨风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他似乎恨不得时时刻刻与我腻在一处。可也正因为如此，我与茗儿、斯萳妲之间鲜少有机会说些不为人知的体己话。
我好像更孤寂了，我立于庭下摊开手掌伸出屋檐外，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了掌心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怎么了？一个人站在这儿？”秦墨风亲手为我披上狐裘。
我呼出了一团白雾：“下雪了！皇上你商议完国事了？”秦墨风在前殿议事，而我一直待在后院寝殿。
“嗯，”秦墨风轻轻从我身后揽住我，“太医来了，来给你诊诊脉。”
我回眸望向他的双眸，那里面不再只有一片乌色深渊：“陛下，我没有任何不适，真的不用了吧。”
秦墨风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一刹那温情，贴在我耳边轻语：“婉婉听话，这天寒地冻的，还是让太医瞧瞧吧。”
随他步入前殿，不出所料，来者还是廖景轩，真不知是我与廖景轩渊源太深，还是只是巧合。
我温婉端庄地坐下，将手腕放在腕垫上：“我近日来并未有何不适，若非要说的话，只是胃口有些欠佳。”
廖景轩抬眉定睛细瞧了我一眼，而后小心翼翼搭上我的脉，那神情比之前都要认真。
诊完脉，廖景轩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秦墨风，而后才对我说：“姑娘身体康健，食欲不佳，下官开几副调理肠胃的药，姑娘喝了便好。”说着说着，廖景轩又将目光瞟向秦墨风。
我顺着廖景轩的目光看去，只见秦墨风和颜悦色地点点头。
廖太医离开后，秦墨风揽着我就带我回了后殿，路上，我对他说：“你到底怎么了？为何这段时间对我这般体察入微？”
正要迈入寝殿，我们与从里面换完炭火的斯萳妲迎面相遇，斯萳妲眸光发亮正要说什么时突然又低下头，简单行礼后就匆匆离开了。
秦墨风忽然抓住我的双臂，轻轻晃动我的身子，问：“婉婉，你就没有什么要求跟朕提吗？你就没有什么问题要质问朕吗？何时你变成这样温温吞吞的性子了？”
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扰乱我的心了？如今秦墨风是喜怒无常的皇帝，我总要谨小慎微去揣测圣意，生怕一不小心又触怒了龙颜。
我蹙了蹙眉，低吟：“我提要求，皇上就能满足吗？我问什么，皇上就能据实以告吗？我怕，我怕你再当众折辱我，我有感情也有知觉，我不是园子里枯槁的木头。”
“朕不会了，朕不会再当众令你难堪，你想要朕做什么，朕都答应。”秦墨风此时的信誓旦旦恍若当初。
我凋零的心似有复苏之兆，仔细想来，秦墨风对我很宽宥了，他留下了茗儿，安置了我爹娘，还送䶮儿进太学念书，他没有褫夺宋澜依的性命……他好像没有对我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我微微摇摇头，抿了抿嘴角：“我没有什么要求，陛下对我身边的人都很好，非要我提一个要求的话，我希望陛下做一个好皇帝。”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就没有什么要求吗？你不为自己争什么吗？”
秦墨风今日真的很奇怪，他到底想要我说什么？我想不通也猜不透。
我拧着眉，睁大无辜的眸子望着他：“为自己争名分吗？我不要名分。”
秦墨风方才闪着涟漪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他不解地凝视我：“什么？”
我明媚一笑，娓娓道：“这皇宫内谁人不知我是陛下的枕边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不在意那身外虚名，况且如果我非要争一个名分，陛下能给吗？宰相不会从中作梗吗？”
秦墨风失魂落寞地放下了双手，往檐外踱了两步，仰头迎着漫天飘散的雪花，微微阖上双目。
我拿起旁边的油纸伞，走过去为秦墨风撑起伞，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知陛下近来是怎么了，这些天陛下对我很温柔体贴，我很怕这点温柔是昙花一现。陛下，我真的不奢求什么，我也说过，陛下若求欢，我便给予你一切我能给的。”
秦墨风接过我手里的伞，由他撑着，他用另一只手搂着我，带我往寝殿内走。
“其实我知道，我嫁过宋澜依始终是你心里的一根刺，但已然发生的事，我改变不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那么光彩，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福泽万民的事。”
不用亲口问秦墨风，我也猜到他和王弢做的交换是关乎国家大事，明着他受制于王弢，才会暗着培养属于自己的新晋人才。他既受制于王弢，便绝不可能为了我而同王弢撕破脸。
这一夜，秦墨风落在我唇间的吻有了温度，但他也只是吻了我便拥我入眠，我在他熟睡后微微露出浅浅的笑靥。
自那以后，秦墨风还是回到御书房处理政务，但一日三餐都会回来龙阳宫用。
茗儿刚刚将碗筷摆好，秦墨风就大步流星步入膳厅。
秦墨风落了座，我们刚吃没几口，我正将一块白肉送入口中，忽然胃里一阵翻涌，我放下碗筷捂住嘴，急着找唾盂。
茗儿见状赶紧端来唾盂，拍着我的背安抚我。
我一连呕吐了好几阵，一次比一次还难受，也再无胃口用膳了。
秦墨风着急喊人：“斯萳妲呢？今日的药，婉婉喝了吗？”
被传唤来的斯萳妲一路疾跑而来，手里还拿着一袋杏干。
我连忙摆摆手，努力平复了一下，才用尽力气说：“是我以为肠胃调理差不多了，不想喝药了，才叫他们别再送药来的。”
斯萳妲打开袋子，拿出一颗杏干给我，说：“吃这个，会好些的。”
“胡闹，这药怎么能停呢？”秦墨风急得团团转。
我拉着龙袍袖角，抚着胸口说：“小事而已，今日我也吃不下什么了，别为难她们了。”
茗儿满脸担忧看着我，怯怯地问：“要不，奴婢去请太医来给小姐瞧瞧？”
“小事，我睡一觉就好，不用麻烦了。”我此时此刻只想躺到床上缓和一下。
斯萳妲阴着一张脸，慢慢凑上前，说：“如今还要瞒着姑娘吗？她有权知道！陛下早晚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