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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复仇!!!

复仇!复仇!!!

薛默怀疑眼前这个奚九酒是不是传闻中的那个算无遗策的女校书:“他都要给你奉请女校书了,你居然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

奚九酒艰难答道:“十二年前他不是就任殿中侍御史吗?在朝中纠察百官仪容的天子近臣,怎么会去赈灾?他在江南什么田地家产都没有!”

“十二年前我还在金吾卫呢,不也去了再去?”薛默见奚九酒真的一无所知,而且此时她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有趣,多说了两句,“十二年前那次五州灾荒,圣人急命州府就近赈济,但是当时江南世家林立,多有勾结,圣人不放心他们还派了朝中御史由金吾卫护送秘密前往监督,去的就是这个韦兴。

他平日里装的一副清高模样视钱财如粪土,又想着他自己就是出身世家不缺钱财,才选了他去监督,结果这厮和当地官员沆瀣一气,与当地士族豪门一起吞没赈灾粮饷,低买高卖,囤积居奇,吞并田产人口无数,那生意做得,五州之地几乎尽数沦为士族私产,赈灾镇了个寂寞……

对了,当时局面成什么样子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你就是江南人啊,我记得你就是当时到的洛阳?”

是,她知道。

当时民间已经饿殍遍野,可如她家这般攀附上世家豪族的,哪怕只是乐户伎人也是鸡犬升天,不仅衣食无忧,还能低价收购大量土地,一个炊饼就能换个丫头小子为奴为婢,半袋杂粮就能牵回个容貌姣好的妙龄女子。

她当时半懂不懂,看着家里逐渐增加的婢仆本能地害怕,跟父亲说。父亲说她如今的脸面手脚都精贵不能打了,却把刚拨给她做丫鬟的那个小姑娘打了个半死,怪她教唆。

她还记得那个女孩当时怨憎的眼神。

她还记得那个女孩说过,她本是良家女子,她的父亲曾是大唐府兵。

大唐府兵,平时为民,战时为兵。

当他们的土地、子女都被换了几口不足以熬过这看不见尽头的饥荒看不见生路的时候,他们拿出了珍藏的压箱底的甲胄,集结成群。

懦弱的老农变成此时天下最骁悍大唐府兵,冲进每一个他们知道的放着能活命的粮食的地方。

然后就是饥民变暴民,攻打义仓,填平府衙,劫掠大户,死伤无数,昔日的丰饶江南水乡,几成人间地狱。

奚九酒陷入噩梦般的回忆,几乎站不住,攒竹上前握住她的手,撑住她的身子,听她几乎便是喃喃出声:“我,我不知道……”

“也对,那时候你也才八九岁,还是个娃娃,能知道个啥?”薛默久经沙场,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是骂出一口乡音,“我去的时候也当是跟着去救灾滴,还当没啥风险就等着回京邀功,好活。

谁想到遇到那场面?那人跟蝗虫一样乌央乌央往前挤,全红了眼了,刀砍在身上都不知道疼似的,砍死一个还有一个!

那韦兴也真不是个东西,他图富贵,倒叫别人赔掉性命!要不是我机灵,也差点把小命一块搭里头!”

“那后来呢?”奚九酒急忙追问,“不是说当时赈灾不力造成小规模灾民暴动,圣人秋后算账,掉了不少人头吗?怎么韦兴没事?这么多年都没听说他跟五州灾荒有关系啊!”

“那厮狡猾啊,见事情闹大了拍马回京一通哭啊,马上把跟他勾结的同伙儿统统给卖了。他说他原想着虚与委蛇将贪腐的官员一网打尽,没料到不等收网就引发了灾民暴动,他是冒进。他第一时间凭着首告有功,又主动吐出吞没的庄园人口,连他自家在江南的财产都给吐了个干净。

当时那些江南士族看他的眼珠子都红嘞,都想宰了他,但他首告有功就被宰了不是打圣人的脸嘛?圣人就给保下来,回去继续当他的殿中侍御史,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许别人说,后来当时的江南士族被陆续清算干净,这事儿就过去了。

不过也就跑了他一个吧,当时的五州士族全都一网打尽了,惨呐,脑袋堆成山嘞,不比在西域的阵仗差。”

薛默装模作样得摇头,不知道是说灾民惨,还是说被清算的贪官污吏惨。

奚九酒木愣愣在原地。

她能猜出圣人为什么不追究,他要维护皇权威严也不愿意背上识人不明的罪名。

她也知道薛默为什么当时不说,必然是被封了口又何必冒大风险拆穿?

但是她的家人,五州灾荒死的那些人,又算什么?

难道就这样放过了韦兴?

薛默一番唱作俱佳,可奚九酒却没有如往常那般趁机捧哏,连攒竹也忙着关切奚九酒的心情没心思搭他下茬儿,顿觉讨了个没趣儿:“你都替他顶了那贪污巨万的罪名,那些文人骚客都快把你比成绿珠了,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品性吗?”

奚九酒知道。

但她不知道原来,造成她全家悲剧的那个贪官污吏,便有他一份!

她这么多年为他锋刃,为他做事,便是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自以为达成抱负,原来都是个笑话!

他明明知道,便是他害的她家破人亡,他是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的?!

奚九酒摇摇欲坠,咬牙切齿:“我知道他看似光风霁月实则品行卑劣,却没想到,原来这已经是被惩治过有所收敛了。”

薛默嘲讽道:“现在收银子还从你这儿转一手,那确实是收敛了。”

见奚九酒脸色煞白,此时无法继续沟通,也不绕弯子了,快刀斩乱麻:“既然你知道自己现在是谁的门下,那韦兴那边派人再联系你,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使君放心,我……明白。”

薛默觉得她肯定明白。

就她现在这幅咬牙切齿的样子,韦兴站在她面前她都得扑上去咬下一块肉来,想来也是不可能继续为他效力了。

奚九酒是被攒竹扶着回家的,攒竹分明能感觉到,奚九酒浑身紧绷的就像只箭,弦一松,便会喷薄而出。

进屋第一时间关上门,奚九酒才终于绷不住了,攒竹仿佛都能听到“嗡”地一声!

那是她脑海中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我要他死!”

奚九酒双眼血红,死死瞪大不敢闭眼。

一闭眼,就能看到娘,妹妹,还有十二年前那些死在她面前的人的身影!

娘依稀还是旧日的面孔,却身穿破烂的僧衣,曾经梳得井井有条的头发散乱,一绺一绺的斑秃,那是被抓着头发逼供时揪掉的,每一块都带着血,胸口豁着老大的口子,插着匕首淌着血,那是怜花被攥着手捅出去的。

怜花还是儿时的模样,五六岁粉妆玉琢的小女孩,确实一双血红的眼,那是掩翠庵中莲花的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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