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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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内点着灯火,白昼也一点点着黯淡下来,墨钰温雅的脸一点点陷入黑寂,熟悉却又陌生。沧州相见,那位被人冤害不得志的少年似乎早已烟消云散,如今站在江绾绾面前的是墨左使,而非怀才不遇的榜眼。
墨钰扣着她的双肩,直接把她推桑至佛龛上,案几上的供果和香火钱洒落一地,嗓音一点点渗入阴狠:“江绾绾,你究竟在摇摆不定什么?难道你看出来,太子殿下才是最适合储君的人选,而非心狠手辣的时韫吗?”
“你难道忘了北寒的仇了吗?还是说这些日子...”墨钰直直盯着江绾绾,力道逐渐加重,恨不得利甲贯穿她的肩:“还是说我听到的流言蜚语都是真的?你夜夜不出他的帐子,是否早就成为了他的侍妾?”
江绾绾知道终归是纸包不住火,软睫微垂,沉默之瞬墨钰已经完全懂了,冷笑一声:“看来你已经选好了路了?是要放弃天下女子皆仰望的位置,还是要与太子殿下为敌了?
“是,我已经放下了..”
“不恨了...我相信时韫...当然北寒之事一定另有隐情,只是他现在还不愿告诉我……”
江绾绾的眼神左右飘忽,似是在想在石壁寻找着什么,明知墨钰在前,还是故意显眼,将匣子挪到身后。
少女的嗓音娟如细流,滴水入流,彻底击垮了墨钰的理智,他不可遏制地咆哮:“江氏,太子殿下的筹谋仅需临门一脚全毁在你这,今日之事,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告知太子殿下,他日绝对不会放过你。”
霎时,他余光瞥见江绾绾左袖这鼓鼓囊囊,心觉有异,扼着她的手腕:“藏着什么?”
江绾绾奋力反抗,甚至不惜咬了墨钰一口。
墨钰吃痛一声,右手穿过她的腰间,直接夺过那盒子,眼中兴奋再难压抑:“是不是净空给你的?这里面藏着的是不是时韫的身世?”
江绾绾再去抢夺,反被他大力一把推开,眼看就要撞向庭柱,忽然之间,跌入一个清冷的怀抱,落在她的腰间的手臂极为有劲,灼热的体温越过锦衣罗缎贴着雪肤。
一刹那,两颗心猛烈的狂跳。男子的碎发落于额前,在她脸上打下细细碎影。
“军中有事,我来晚了。”
“对不起。”
时韫的声音沉沉,又富有依赖。
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畔。
江绾绾的呼吸瞬间凝结,眸光定了定,果不其然一擡眼对上时韫点漆如墨的眸子,嘴角旋起一抹弧度已示回应。
哪里晚了?明明恰到好处。
墨钰高举着匣子,来不及兴奋又见时韫冷无声无息出现,怕寺庙寺庙皆有埋伏,夺门狂奔。江绾绾皱着眉头,催促着:“你还不快去追?若是那些信件问世,你的性命...”
“就让墨左使拿去吧,不必在意。”时韫说得淡然,檐下微风夹着是丝丝细雨,雨滴有意无意打在二人脸上。
时韫撑开纸扇,轻握着江绾绾的一双柔荑,伞身半斜,他已一脚迈入廊下,而拉着的人迟迟不动,女子倩影站在青檐之下。
二人处上下分立之势,落雨成帘隔开两人。
“为什么?”雨幕后女子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可却也能听出她的淡漠、疏离。
时韫手中的纸伞完全偏向江绾绾,冷雨浸湿肩头,心神一滞,低垂着头:“匣子中并无我的母妃与林帅往来的密信,不过是一堆白纸。”
“白纸?”
江绾绾脸色难看,又问道:“那净空大师说的身世也是假的?”
时韫敛声,并未否认。
江绾绾潋滟的眸中毫无波澜,轻声说道:“你始终再试探我,是吗?”
她就像是个空洞的瓷娃娃呆呆站在他的伞下,慢慢地靠近时韫,白皙的手掌扼着他的下颌逼着他与自己对峙,眼角的泪水不合时宜的滑落:“你始终不信我,是吗?从临湘、汴京,你的猜疑便一直没消停过。”
“你若是不信我?何必一直把我强留在你身边?”她的声音愈发敞亮,心中顺时翻涌万千情绪在那同时宣之于口。
“时韫,我很累,疲累到不想再去自证。”
“你的情意太重,我承受不了。”
她淡漠地走过时韫,每一步皆是空虚无力,擦肩而过,她又被嵌进一个强有力的桎梏之中,脱离不得。
时韫下颌抵在她的肩窝,无视她的挣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男子温柔的嗓音融在呼啸的风中。
“我已对观音起誓,此生对江绾绾再无猜疑、欺骗。再不负你。”
江绾绾望着远处的碧水青山,低低一笑。
时韫转过她的肩时,江绾绾的眸中仍有泪意,清丽的脸上满是委屈。时韫擡手扶去她的泪痕,将别在玉带上的匕首放在江绾绾的手心上,眷着几分柔意:“若我有违此誓言。”他领着江绾绾的手直按在他的心脉上:“你别用这匕首杀了我这负心之人。”
江绾绾缓缓擡眸,又在时韫清隽的脸上多看了一眼,拿着刀柄狠狠戳着他的心脉,力道不收,丝毫不留情:“时韫,我便信你最后...”
一次。
嗓音柔软。
还未言完的话语,在云卷云舒、青山绿水之间,被封印在唇齿之间,温柔如水。
时韫细细品味这股眷恋,在清风中相拥,一缕清风轻轻拂过心扉。
分离之后,二人相视而笑。
“耽误太久了,回营中吧。”
江绾绾轻轻应道好,在时韫含着笑意弯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纸伞时,身后的女子的笑容陡然消散,衣袖狠狠抹了一下唇瓣。再看时韫向她转身走来的刹那,又再度扬起一抹弧度....
不远处的转角传来车马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