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 骗来的夫君多短命 - 淞子七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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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贺'鸦羽的睫毛垂下,漆黑的眸子紧盯着时韫策马远去的身影不放,虽然没听清易岭同时韫耳语什么,但心中已有猜测。

时韫离去,他便做回太子时溟,面容瞬间英俊冷冽,枭霸之气满溢。

冷声吩咐墨钰:“你亦去百兰寺,找江绾绾要净空大师的线索。”

“殿下...”墨钰明显停顿,他不解时溟明知时韫也去了百兰寺,为何还出此下策?这不是摆明自爆阵脚,让时韫得知他们对他身份起疑。

“去。”

时溟的语气不容置疑,墨钰怀着疑问悻悻退下,无论他入东宫势力多久,始终猜不透时溟的任何心思。他的话的话向来留三分,可到全盘揭露之时总是会令人毛骨悚然,他将人性、心善、欲拿捏恰当,把每一人的弱点捏于股掌,融在棋盘的每一步中。

墨钰眸子闪过一丝落,没准他亦是时溟举足轻重的一子。

感叹之余,又更加笃定唯有时溟才是最适合龙座之人,为此,就算前方是刀锯地狱那又如何。

时溟白皙的手心朝上,摸着指腹处薄薄的茧子,喃喃自语:“不同于时沭,本王这位皇弟现如今心思最重,用人三分,刺探七分,即便如此,心中仍是半信半疑。”

又低头一笑:“偏偏是这种戒心极重之人,便不该放下防备。一旦交心,便离万劫不复之地不远。”

“可惜,可叹。”

车马停在百兰寺前,红瓦白墙,画拱承云。

风吹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檐角悬挂的青铜泠泠作响,就是在这一片祥和的泛音之下,巍峨的佛像被众人推倒在地,取而代之的熟悉不过的时沭的玉像从凌空俯看着她。

荒唐的景象之下,一位黄布僧侣虔诚地跪在正厅中,几圈佛珠盘在他的虎口之上。

江绾绾远在他的三尺外,看着僧人面前空无一物,开口问道:“大师在拜什么?”

僧人口语玄妙:“老衲在礼佛。”他似乎早已猜到江绾绾想问什么,径直起身,往前拜了三拜:“佛主自在心中,不在金身塑像,亦不在门庭冷落。”

恰巧此时,一位鹅黄襦裙妇人打破二人的交谈,长跪不起,眼泪纵横:“小儿自从前年赴汴京行商后就一去不回,大师求求你为我家小儿卜一卦,是凶是煞,老身都认了。”

净空扶起妇人,语气哀重:“你又何必强求因果?”

妇人哭诉道:“老身一把骨头,等了十年,实在是盼不动了,趁着退脚走得动道,提早准备棺材,给他立个衣冠冢也算让他衣锦还乡。”说完,更是长跪不起,头颅磕在青砖上,留下浓墨血色:“求求大事了,他们都说你看事准,还请大师给我一个结果。”

净空让妇人报上生辰八字,沾了杯中的水渍,以指代笔在桌上洋洋洒洒写到,长长吁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妇人捏着绢帕狂哭不止,姗姗离去的声音都让江绾绾心中泛起一丝惋惜。

“施主请坐吧。”僧人撩起黄袍,引到禅房里的八仙桌前,江绾绾与她对立而坐,直接掏出袖口中的佛牌搁在岸上,指名道姓称:“小女今日来此是为了就是为找您,净空大师。

僧人一手扶袖,舀出一勺水,用竹夹激起水面:“倒是很久听过这个名号了。”

茶沫放下的一刻,茶心四溢,一扫眼前的佛牌,淡淡道:“这佛牌十七年前赠于一位施主的,在沧州了等了他数十年,结果他还是不愿意来见我。”

“今日,我是瞒着时韫来找大师的。”

净空笑了笑,江绾绾轻蹙着眉头:“施主要是找老衲喝茶可以,其余之事还恕老衲无可奉告。”净空把茶水递到江绾绾的眼下,语气明显重了点,不用江绾绾发问,已经猜出她想问之事:“佛论因果,可万事追究因不问果,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大师可曾想过?今日是小女来找你,明日便是礼王、太子,亦或者陛下的人前来,有些事情藏是藏不住的。”她顿了顿,神色变得肃穆起来:“特别还是身世之事。”

谈及此处,江绾绾明显捕捉到他的眸底闪过一丝错愕,又追问道:“时韫知道他的身世吗?”

一阵沉寂,茶盏中的水波不再平静,净空不安地打起佛珠,口中所念着罪过:“他不愿意见我,应是已经猜到了一半。”

须臾叹气之间,净空擡头仰望碧天,又是长久的沉寂,江绾绾静声等待,知晓他是在心中反复纠结:“这一事压抑在老衲心中多年,真相时韫能将此物交给你应是极为信任你,我将当年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于你,此事定夺全权交给你。”

净空走到木架旁,端起最上层的一个小匣子,拂去灰尘,郑重说道:“时韫并非陛下的血脉,但确实为辰妃十月怀胎所生。”

江绾绾杏眸圆瞪,只听着茶水咕噜的沸腾声,反复琢磨净空大师此话。

辰妃血肉,但生父并不是陛下,难不成是辰妃与人有私?

净空说道:“你也曾在周宫呆过,难道就从未听过辰妃的宫闱秘事吗?”见她的神情似乎当真不知,净空长吁出一口气:“辰妃和林帅少时互定终身,本是一桩金玉良缘可坏在宫中除夕宴上,陛下见辰妃手持闲云团扇,扇面上露出的一双媚眼,目若秋水,如新月般醉人,便动了心。”

“辰妃因皇命不可违被迫入宫成为陛下爱妃,林帅夜夜站在府中独坐候到天明,二人明知这份情缘已经尽了,却仍固执到不肯放手。”

宫闱秘事、捕风捉影之事又却有不少,宫女闲来无聊也会打趣,一宫三苑一传,阖宫周之,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能有能力压住悠悠众口的,唯有当今陛下。

江绾绾:“那净空大师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净空:“施主忘了?前世因果,万事万物都躲不过老衲的眼。”

江绾绾额间点着细蕊,笑起来宛如春光明媚:“唐突了。”

小匣子上阴阳两面雕刻着细蕊花纹,还散着幽幽梨木香,江绾绾擡手正欲打开匣子,净空大师郑重道:“娘子可想好了,这里面的东西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否者淮安王性命不保。”

“这匣子里是什么?”

“辰妃与林帅往来的密信还有时韫真正的生辰八字。”

寺庙天际外的晚霞与莲花座的佛像相辉映,廊下只有一位小沙弥在洒扫,青台无痕,显得孤寂。

江绾绾为了不让时韫起疑,特提来佛堂前上了一只香,发髻上斜插着一只玉簪,眸光乌灵向佛像扬起一张清俊绝尘的脸,秀眉连娟。

烟雾丝丝缕缕传入佛堂之间的暗室中,里头时韫和老僧在蒲团之上禅坐。静心方可不乱,可时韫的气息明显已乱,愈发凝重,之只是故作镇静。

一文大师停下念经,打趣道:“人是你要让贫僧假借净空大师帮你试探的?事已至此,你却不敢面对?”

时韫捧着经文,心思却不在上面,眸色晦暗,说得极其轻微:“我...再也经不起这种痛,我素来有一身傲骨,从不喊痛,可这一生肉身所受的刀剑、刑具之痛都抵不过在那一战众叛亲离的蚀骨之痛,从那之后,忧、思、惧、怕夜夜如毒凌迟着心头。”

“与我出生入死的副将、一直替我治病行医、对我颇为照顾的皇兄竟然全部希望我葬身在北寒,那一刻无数只箭矢指向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竟然有一种痛能浸入骨髓。”时韫眸光暗淡,身后佛像的一缕金光渡在发间,他不敢阖上双眼:“痛到极致,爬着从黄沙之后活过来的一刹,心中全无死而复生的喜悦,所想的唯有为何自己还茍延残喘地活在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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