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新年
唤了两声,平躺在车厢内的萧屹川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看着男人苍白的脸,慕玉婵心底一沉再沉。
铁牛让她心里有个准备,难道说萧屹川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瞬间,各种不好的设想如潮水般涌上了慕玉婵的心头。过去相处的一些细节,也不断地闪现在她的脑海。
他的冷峻,他的笑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们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历历在目、犹在耳畔。
慕玉婵又想起他临去收复充城的前一夜,记得那晚男人炽热且期盼的眼眸。
他想听她说她喜欢他,但却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和顾虑,没有让她为难开口。
他说,不急,让她好好想,不必着急回答。他说,他们日子还长,等我得胜归来,再听她亲口说给他听。他说,若那时她还不想说也没关系,他们还有一辈子。
她也以为,他们还有一辈子的。
可眼下萧屹川的情况看起来实在不容乐观,他就那样沉沉地睡在这儿,任凭她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们真的还有一辈子么?
前所未有的慌乱蚕食着慕玉婵的胸口,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到了萧屹川的身上,无声哭了起来。
“萧屹川,你骗人,你说过会完好无损回来的,你骗人……我不许你这样睡着,你起来,我要你马上醒来!”
她好后悔,她好后悔没在萧屹川出征之前说出那句喜欢他。慕玉婵不敢想,如果萧屹川真的再醒不过来,她想说他也听不见了。
早知道,她就该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的……
然而好多次机会,她都却退却了。她害怕得到后又失去,所以宁可把话藏在心里。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再藏匿自己的感情。她很想告诉萧屹川,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眼泪决堤,星星点点地沁湿了男人的衣衫。她知道,现在萧屹川还在昏迷之中,也许听不见她的声音,也许察觉不到她的泪水,但t他或许能感觉得到她的心意?
慕玉婵搂住萧屹川的身体,头埋在他的胸口,两只小手狠狠攥皱了男人衣衫的料子。
“我、我早就应该说的,萧屹川,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你醒过来,我要你现在醒过来……”
慕玉婵的哭声不大,但倾诉得过于忘我,以至于没有发觉平躺再马车里的男人,狭长的眸子早就睁开了一道缝隙。
萧屹川低头,看见女子头顶的珠钗随着起伏耸动啜泣的肩膀微微摇晃。她的眼泪总是能渗透他的衣衫,穿透的他的胸膛,滚烫地灼烧他的心脏。
他忍不住擡手,轻抚了几下面前女子的头顶:“很久之前,是什么时候?”
“我也说不清,也许……”
话说一半,慕玉婵的哭声止了,她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擡头,跌进了一双冷峻却温柔的眸子里。
“你、你醒了!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嗯,在你说我骗你的时候。”
慕玉婵惊诧,岂不是她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
“所以……你早就醒了?”
“自然,你一直喊我,想不醒来都难。”不过躺着也有躺着的好处,不然他哪里能听到慕玉婵的真心话?
萧屹川失笑,撑着车板,恍若无事般地坐直了身子,随后擡手,轻轻拭去面前女子眼角的泪渍。
“别哭了,一会儿眼睛要哭肿了。”
慕玉婵有些呆住了,盯了萧屹川好一阵儿,才将视线落在了男人的身上,意识到什么。
“你、你不是中箭了吗?”怎么看起来除了脸色不好,似乎并无大碍?
“是中箭了,不过——”
萧屹川话音未落,慕玉婵就已经扯开了男人胸口的衣衫,结实有力的肌肉暴露在外,除了一些浅淡熟悉的陈年旧疤,哪里有什么中箭的痕迹?
这下慕玉婵的泪水是彻底止住了,眼眶却越发红通通的,是气的。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萧屹川,你居然敢装成重伤吓唬我!还特地乘马车拖延时间回来,是做戏给我看?出去一趟,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想去哪儿去哪儿,今晚也别回公主府了!”
慕玉婵越想越气,还有铁牛,上车之前,居然还让她做好什么准备,好像要她上去给萧屹川收尸的样子!
她负气似的转回身,胸口起起伏伏,整个人气息不稳,心里也乱乱的。
如今被萧屹川戏弄,她分明应该发火才是,可看到萧屹川没有受伤,那股火气又被奇迹般冲淡下去。加上刚才一口气表了那么多心意,那种被人戏耍的愤怒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掺和在一块,眼下她有些不该怎么面对萧屹川。
萧屹川看着她婀娜的背影,恨不能马上把她抱在怀里欺负。
只是看出她情绪不佳,萧屹川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轻声哄着:“别气了,我没骗你。”
“没骗我?没骗我为什么他们说你中箭了!不是中箭了么,伤口呢?伤口在哪儿?”
慕玉婵微恼,又转回身,拳头不轻不重地锤了萧屹换胸口两下。
萧屹川先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拳后,才一把攥住了慕玉婵还要继续行凶的手腕。
男人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重重咳嗽起来。
瞬间惨白的脸色做不了假,他痛楚的表情也不像是装的,慕玉婵察觉到异样,指尖儿颤了颤。
“你这是……怎么……”
萧屹川将慕玉婵的手轻轻按在心口的位置:“是中箭了,只是当时我带着爹给我的护心镜,所以箭矢没有穿透我的心口。但射箭那人力气不小,把护心镜都震碎了,我这处的肋骨被箭矢撞断了一根,所以回来路上不敢骑马,才乘了马车。”
慕玉婵震惊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行刺于你,赵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