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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人是宛言的学生,姓宛的故意派人搞你,她怕你爬太高。”
这话当初不止一个人偷偷告诉宁舟,有的还指着宛言带过的班拍的活动照片给宁舟看。
宁舟不信,只当命运摧残人喜欢一抓抓一双,让宛言和她一样承受漫天莫须有的骂名。
直到一个宛言晚归的夜晚,宁舟去找宛言,在路边正好撞见宛言在哄照片上那个女生,将她送上去机场的大巴。
宁舟站在马路对面,隔着夜色大叫宛言的名字,宛言朝她看过来,车来车往,两人视线交接,从宛言的眼神里,宁舟一瞬间全明白了。
宛言的温柔是用钻石和绸缎精心编织的牢笼,缱绻深情是引她入笼的诱饵,想飞?那就剪去翅膀,被人簇拥?那就设法孤立。
当她一无所有只能依附于主人的笼中鸟时,再来抱着她,告诉她:你还有我,你只有我。
而在主人饶有兴趣的打扮自己的小鹦鹉时,她竟然志得意满,感动忠诚。
这一刻宁舟笑出了声,因为一路以来,自己五颜六色,花枝招展,实在像极了小丑。
“他到底有没有猥亵你学生!”
宁舟还是发疯了,在找宛言一遍遍问不出结果之后。
宛言每次都是两眼泛红,无奈地摇着头,说她不知道。
“他跟你说他没有,你不相信他么?”宛言问她。
宁舟歇斯底里地摇晃宛言,“我要听你说!我要听你说!”
“我一直都只相信你……我是那么相信你!”宁舟瘫软地跌坐地面,在膝盖上渐渐埋低痛哭的头。
不知道,为什么要亲自送那女生离开?她宛言一个代课老师什么时候对学生这样熟络了?为什么一直在自己面前装作不知道是谁举报的?为什么瞒着自己那女生要去哪里?
气急败坏的宁舟去银行取了四十万现金,一摞一摞对着宛言劈头盖脸的砸,算还宛言近半年花在她身上的钱。
她不知道被纸砸疼不疼,就看见宛言好像在哭,却连眼泪都掉不下来。
满沙发满茶几满地满眼全是粉色,喜庆的像两人要拜天地。
她恨死宛言了。
可她又不能没有宛言。
那之后她就每天神经兮兮寸步不离地跟在宛言身边,一点风吹草动就觉得宛言的爱消失了。
各种作,各种闹,反复找细节确认宛言还在不在乎她,宛言换了工作,每天焦头烂额的包容她,捧着她像捧着一只应激随时会挂掉的脆弱仓鼠,两个人的关系没多久就崩塌了。
……
女生细碎的齐刘海下,一双怯懦的眼睛泪汪汪地望着宁舟,唇齿不住的打颤。
这女生身上有种过分的柔弱,散发逆来顺受,极易激发人性之恶的气息。
宁舟在她的眼神里顿了一下,她完全生着一双绵羊的眼睛,人类的眼睛能分成很多种,有人鼠目,有人鹿目,有人鹰视狼顾……其中最柔顺善良的就是绵羊的眼睛。
转瞬间摄魂伏魄,宁舟近乎被动的看到了老师推倒她的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却足以让宁舟骇然放开了她。
怎么可能!
宁舟圆睁双眼,肯定是自己看错了,再次鼓起勇气摄魂伏魄,宁舟看到了更多见不了光的画面,而男主角……
全是她老师。
怎么可能?宁舟向后跌坐在地上,眉心紧拧,画面里出现了宛言,她像一束光照亮这女生昏天黑地的回忆。
“宛老师,我该怎么办啊……”
办公室里,女生哭都缩着脖子不敢大声,双手紧攥衣袖,“我实在太害怕了才举报的,现在他出钱要和解,否则就要告我诽谤,可我根本没多少证据,每次进门出门他都搜我身,我根本没机会。”
“该慌的不该是你。”宛言温柔坚定的声音一下子就收摄住她的颤抖的心,宛言扶她坐下,给她倒热水,“我联系了我在k大工作的同学,你回宿舍就准备转学材料,下个学期到k大报到。”
女生千恩万谢,感激涕零,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事,声音更小了,“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欺负的是另一个女生,那个学姐最近好像被网暴的很惨……我”
宛言脸上和蔼的微笑凝在脸上,凝固好几秒,看的她有些疑惑,还以为老师在走神,“你要站出来说举报人是你么?”
“不!”她哑声惊叫,急的泪水四溢,“如果被人知道我就完了!我爸会打死我的!”
宛言安抚地顺着她的背,告诉她不会再有人敢伤害她,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她又问,“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提醒那个学姐离他远点,听说那学姐平时跟他走的很近。”
宛言摇头,眼神隐讳莫测,“我希望你即使有机会也不要告诉她。”
“为什么?”
接下来画面里宛言的声音,一字一字,把宁舟的心化了水。
“她那样爱琴,以琴艺为傲,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一手琴技是个衣冠禽兽教的,她会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你叫她这辈子还怎么面对古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女生哽咽的道歉让宁舟回过了神。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宁舟魂不守舍地瘫坐在地,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扶,但也许是想到刚才宁舟抓她的样子,她转头就跑了。
宁舟瘫在原地,懵了,茫然地望着四周,像没来由被人打了一闷棍。
然后一声一声笑出来,笑的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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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两鬓斑白,长发挽成一个髻,用桃木发簪端正束起,棉麻衣裤,手工布鞋,乍一眼望去简直像个被褐怀玉的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