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十七十七

要说讨好，其实也算不上，宋景行自己是这样觉得的，有什么算讨好呢，给她一件新衣服？

宋景行觉得那不算，他也说不上来啊，那种感觉，从内心最深处迸发出来，每时每刻都在叫嚣着把程绫吃掉。

为什么呢，明明对她很有好感，为什么会想要吃掉。

心里的念头越是大声，宋景行就越不敢直视程绫的眼睛。那是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吧，宋景行这样想着，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看穿我。

他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他解释的，落在程绫眼里，就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他不想这样的，从梦魇幻境出来后，他就看到了一些，很难描述，似乎是神女献祭命殒的画面。

没有很多，只是零星的几个片段，包括他一箭射穿程绫心脏，暗金的血液飞溅，像慢镜头一样，每一滴血珠的坠落都清晰可见，但其实只有一瞬间。

那之后，那股莫名的感觉就时常萦绕在他心里。宋景行问过文希君，但她也没给出什么好解释来，只说可能受幻境影响。

但宋景行知道，不是那样的，那或许可以称为前世。

那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觉，那是愧疚，盘踞在他心里的是只由愧疚组成的长着獠牙吐着信子的巨大蟒蛇，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理智，要他吞没造成这一切的主人。

“阿有，”宋景行叫住已经转身准备走的程绫，“你知道去哪测试吗？”他生硬的转移话题，祈求眼前的少女给自己一条活路。

程绫抬起的脚又放下，她确实不知道去哪，但宋景行这副态度摆明了也是不想多说，她已经不是那种会因为其他人影响自己的人了，所以她不揭穿。

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对大家来说都好，谁还没有几个秘密了呢。

“带路吧太子殿下。”程绫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宋景行略松一口气，知道这件事就此翻过了。忙跟上前去带着程绫往洛凌峰去。

洛凌峰是千灵师叔的地盘，刚踏上石阶，宋景行就收到了大师兄的问候，“衡琼？你怎么来了，我师父今日刚巧不在，有什么事需要我喊他回来吗。”

宋景行隔空作揖，“不必，可嘉师兄，我带人来测试亲和属性，不必劳烦师叔。”

“行，那你进来吧，我说衡琼，说话不要老这么文邹邹的，你师兄我听不懂怎么办。”可嘉这回没用神识传音，直接现身下山来接小师弟。

见到程绫，“哟，这是师弟你哪找来的小美人儿。”程绫闻声看去，撞进一双带着促狭笑意的凤眼里。

徐可嘉是千灵唯一的徒弟，习的是锻刀术，修的却是无情道。

修士修炼到金丹期破境才会被天道赐福开启道门，挑选适合自己的道，与其说是挑选，不如说是被选，寻常元婴境才会开始接触真正专一精深的道法，到了那个境界，什么器修丹修符修都一样，比的就只剩下心境了。

徐可嘉明明只是个金丹后期却已经择道开始修行，修的明明是无情道却生的一副多情相，真是矛盾集合体。

程绫刚想开口，宋景行便抢先一步，“师兄，又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与阿有不过是朋友罢了。”

徐可嘉饶有意味的搭上他的肩，冲程绫一偏脑袋，“你，跟她？朋友？”

宋景行嗯了一声，徐可嘉哈哈一笑，“行，你俩朋友，”他侧身让路，伸手迎接，“请吧小朋友。”

程绫看着徐可嘉脸上一副了然表情，目不斜视走过去。宋景行立马跟上，徐可嘉跟在两人后边，三人一道上了山。

徐可嘉既修无情道，对情感的敏锐度自是绝佳。哪怕一路上宋景行再三强调，他也不以为然。

这个名叫程绫的小姑娘，周身的姻缘气运都快把他晃瞎了。那线直勾勾连到宋景行心口，要真如师弟所说，只能是师弟对人家情根暗种，啧啧啧，年轻人就是会玩。

程绫没回头，但徐可嘉的眼神实在是明显的有些过头，这是什么新品种嗑学家。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洛凌峰的布置跟议事殿的风格不同，走的是一个随性风。

程绫踏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去，从外边看不算宽敞的建筑被分成五层，一层阵法是测试灵气亲和属性的，二层是仓库，存放炼器材料，千灵不喜欢储物戒，特意腾了出来放材料，三层是徐可嘉平时起居的住处。再往上一层，是千灵用来炼器的地方，最上边是露天的，种了一整片灵植。

各层之间有强力禁制，确保不会互相影响，虽然千灵炼器失败的时候经常把徐可嘉炸到。

“程绫姑娘，入阵吧。”徐可嘉在阵法外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盘腿坐下。

程绫看一眼宋景行，后者对她点点头，程绫才迈步踩进那几乎占满整个一层的巨大阵法中。

说是测试亲和属性，其实不过是由聚灵阵改动而来的升级版阵法罢了。聚灵阵是以阵法师的输入灵力为引子，吸收天地灵气，这个阵法却是以阵中人吸收灵气的效率为标准，选择性聚集不同属性的灵气，外显出来确定最适合吸收的一种。

程绫刚完成进阶，按理来说是不会吸收太多灵气的，人的身体毕竟也有饱和状态，徐可嘉都做好准备等她出阵自己细分出结果了，结果程绫刚开始打坐吸收，天地间源源不断的五行灵力就这样打着旋儿裹住她的人。

从外部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团被各色灵力笼罩的光团。徐可嘉不理解，说好的一个时代只有一个天才，他转头用一种诡异的怜悯目光看着宋景行，小师弟啊，你支楞起来啊，你可是天生灵体。

宋景行看着自家师兄挤眉弄眼，十分疑惑，“怎么了师兄，是有什么问题吗。”

徐可嘉感觉心口中了一箭，小师弟挺好的，就是有时候不在状态脑子转不过弯，挺可爱的挺可爱的挺可爱的，徐可嘉给自己洗脑。

“先去吃个饭吧师弟，最近膳房的王老头研发了好几个新菜，尝尝去啊。”徐可嘉起身拍拍屁股，邀请宋景行共进午餐。

“不了师兄，我等她出来。”宋景行抱着剑坐在一边，头也不回。

徐可嘉现在是真觉得小师弟坠入爱河了，还是一头扎进去捞都捞不回来那种，真的很无语，谁来懂一下呢。

“我说衡琼啊，”徐可嘉蹲下来搭着宋景行一边肩膀，伸手一指程绫，“看见了吗？”

宋景行顺着手指看过去，“看到了啊，怎么了师兄。”

徐可嘉一个暴栗敲在宋景行头顶，“什么怎么了，你没看她都入定了吗，没个把时辰能结束吗，啊？还怎么了。”

徐可嘉一脚踹到宋景行屁股上，“滚去吃饭去。”

宋景行还想等，被师兄一顿输出乖乖下山去吃王师傅做的灵莓果炖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