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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疤
罗恕在周丰的工厂外看到了杨光明。
杨光明是安宁镇杨家炒粉店的老板。自打父亲去世后,他跟老婆一起把炒粉店接手过来,十几年里一直靠着那家小店生活。他卖的炒粉跟别家不同,配方是父亲独家研制出来的,父亲曾经骄傲地说全国上下没有一家店的粉能比他炒得更香。
杨光明的手艺得了父亲真传,店里的生意就没有差过,却在几年前关了门。之前回安宁镇,罗恕曾试图找附近邻居打听过杨光明去了哪儿,却没有人知道。
罗恕把人叫过去,见他心虚地捂着肚子,问:“杨叔跟周丰有仇?”
杨光明更紧地把肚子捂着,擡起头惊诧地望着罗恕:“你怎么知道?”
罗恕把他藏在外套里的一把刀拿了出来,往地上一扔。杨光明脸色煞白,嘴唇剧烈地抖了抖,手捂住脑袋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罗恕把人带走。
路上听说杨光明有个女儿还在医院等着治病,罗恕调转方向盘把车开过去。到医院后留下了一笔钱,把自己手机号给了杨光明,让有事就打电话找他。周丰那边暂时就不要去了,除了添乱外没一点用处,杨光明全答应了。
罗恕从医院离开,转道去俱乐部。
包厢里坐着几个身材火辣的姑娘,一个个晃着酒杯乜斜着眼看他,像在等待他的采撷。
罗恕往沙发里一坐,左前方一妞晃着柔软的腰肢走过来,给他往杯子里添酒。见他嘴里咬了根烟,又殷勤地拨亮打火机递过去。
罗恕烦得要死,一把挡开她:“老子让你来了吗?”
女生委委屈屈地收起打火机,走了。
杨策见没用,叹口气走过来,往他身边一坐,换了个杯子给他倒酒:“哥几个不是看你整天冷冷清清的,想给你找点儿乐子吗。这么多妞你一个都没看上?那个,就五点钟方向那个,现在古偶圈里正当红的小花旦,找我说几次了想认识认识你,你看看瞧不瞧得上。”
罗恕仰脖喝下半杯人头马,杯子啪地一声扔回茶几:“你觉得我需要女人?”
“这话说得,不需要女人难道你还需要男人啊。”
“那你就去找,不过我先说好了,我只喜欢比我小八岁的,得是大眼睛双眼皮,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她很安静,笑起来的时候很甜。个子不用太高,一米六二最好,身材偏瘦一些,但要瘦而不柴。还有,这里,”罗恕点了点左眼尾,“这个位置要长一颗小小的泪痣。”
杨策沉默了,良久后说:“我直接把书璞从国外给你绑回来得了。你说你干嘛啊,一边跟她分手一边又放不下她,有你这么矛盾的人吗?”
罗恕没说什么,只是一杯杯地喝着酒。
“你要是真还喜欢她,就把她追回来。要是不喜欢她了就赶紧再找一个,别老是摆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臭脸,我看着瘆得慌。”下面的话杨策酝酿了会儿才继续说,“还以为你拿得起放得下呢,谁知道连人书璞都不如。”
罗恕听出他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你还没看见呢吧。”杨策把手机拿出来,找到樊恒的朋友圈点进去,一张张照片给他看,“你自己瞧。”
背景是挂满红灯笼的唐人街,每张照片的主角都是林书璞。她或者安静地在摊位前驻足,或者淡淡笑着往前递一个糖人,又或者是站在樊恒身边,配合他面对镜头拍照。
在罗恕看到这些照片后,杨策明显感觉周围的温度低了几个度。他不自觉拢了拢衣裳,咳嗽了一声:“原来樊恒还惦记着书璞呢,书璞去美国,最高兴的人恐怕就是他了。这回也没人跟他抢了,估计他能把人给追上。”
说完谨慎地看了眼罗恕,借着不太明晰的灯光看见他颈侧暴起了好几条青筋,手腕沿着小手臂往上也有,悄然没入折起的袖口中。
罗恕一只手紧紧地攥了会儿又松开,最后什么也没说,站起来走了。
杨策没想到罗恕的反应会这么大。
按说已经是觉得腻味了的人,不应该这么在意才对,可现在又是在玩哪一出?
沙冠见杨策捧着个脑袋愁得不行似的揉个没完了,过来问:“恕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又走了?”
“看见照片了。”
“什么照片?”沙冠问完就明白了,挑起眉,“吃醋了?”
“要这么放不下,当初干嘛非跟人分手?”
“这你还不懂?你玩过的那些女人,一转头跟你兄弟在一起了,你能乐意?”
杨策觉得这话也没错,可是又不免怀疑:“咱恕哥会不会真喜欢书璞,压根就没放下过她?”
“屁,照恕哥的性格,要是放不下一个女人能跟她分手?”
“要是有什么苦衷呢。”
“什么苦衷,有人拿枪顶他脑门上逼他分手啊?”沙冠不屑地说,“就算真是这样,咱恕哥也不是那种会受人威胁的人。”
“也对,”杨策喝着酒,分析,“有人拿枪顶在书璞脑门上逼恕哥跟她分手,那还有点儿可能。”
沙冠附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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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林书璞跟樊恒碰过面以后,他时常会找到学校,约她去吃饭或是开车带她跟这边的朋友们到处逛,一些人以为她是樊恒的女朋友,她解释了几次后也烦了,随他们怎么说,反正在他们的认知里,女朋友跟衣服的更换频率差不了多少,没什么辟谣的必要。
每次樊恒带她去玩,总要在朋友圈发些照片。林书璞看到过好多次,也大概知道他除了想炫耀以外还想气气罗恕。但罗恕从来都不怎么看朋友圈,估计他这个小心思要落空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会被罗恕刷到的可能性。
也想要出一口气似的,林书璞会故意给樊恒的这些朋友圈点赞。
跟罗恕分手后,她并没有把他删除。她无数次点进罗恕的聊天窗口,又无数次盯着他空空如也的朋友圈发呆,怀疑自己在他那里是不是已被删除的状态。
她不能确定,也没有任何可以验证的手段。
每天的胃口还是不太好,吃不了多少东西,体重一直维持在八十斤左右,往上多涨一斤都难。樊恒就总带她去家里开的餐厅吃饭,有几次偶然碰到了樊恒的父母,两位长辈都听樊恒提过她,亲眼见过以后发现她远比照片上还要好看,气质也好,有股文文静静的书卷气。又听说她母亲就是著名旅美作家曲绢,从此更是对她刮目相看,私下里给儿子鼓劲让一定要追到她。
不管樊恒带她去吃什么,她总觉得差些味道。有次在他发的几张照片底下,沙冠和杨策俩损友评论:【你是不是不给人书璞吃好吃的,看都瘦成薄薄一片了。】
樊恒回:【她胃口不好,吃饭总吃不太多。有一次听她说很喜欢吃安宁镇的杨家炒河粉,可惜那家店关门了。不然我高低把老板找过来,专门给她炒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