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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争端(四)

第060章争端(四)

“殿下为何改了主意?”

“嚣张跋扈,不等于目无王法。在晋王门前杀晋王的人,还择人家大喜的日子,有些过了,过了。”

“殿下有自己的考量,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吱呀”一声,朱门被推开。姚知微踏着月色清影而至,打断了屋内三人的讨论。凌云、张庸、凌风齐齐噤声,朝着步伐沉稳的姚知微躬身。

“张庸说的不错,长安不是剑南,本王犯不着亲自动手杀人。”姚知微越过三人,走到书案后,掀衣而坐,语气平和,像是闲话家常的老者般嘱咐道,“凌风,三天之后,提着那人的头来见我。”

凌风摩拳擦掌:“是,属下明白。”

“可是事发,晋王怀疑的对象一定还是殿下您……”凌云有些担忧,“还不如当时就由属下,剜了他的眼睛。”

“他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想借此同晋王划清界限。”张庸蓄须小成,说话时捋上一捋,竟真给人几分他能运筹帷幄的感觉,“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他们的怀疑对殿下来说,也只能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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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那晋王府的管事素日里作威作福,坏事做了不少。他得罪过人,失了晋王的势,死在谁手里,都是可能的。”

“不错,”姚知微颔首,“不过光是这个理由,可不能让陛下信服。本王起初是打算让殷姒在晋王府吃些亏,可转念一想,殷姒毕竟不是临月。若是发生这种事,殷家跟姚知载恐怕乐见其成。有王贵妃在,届时陛下也不会真把晋王怎么样。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本王不会做。”

“更何况,殷姒是本王碰过的人,本王要的一切,都容不得旁人染指。而且她被卷进来也是误打误撞,同样的事在宫里发生的闹得也更大。”

张庸点头:“殿下言之有理,晋王府中虽然有我们的人,但人数有限,不可轻易暴露在此时。宫中人多眼杂,各方势力也错综复杂,便是陛下也无法根除。既然要做局给晋王钻,也要让他栽个大跟头。”

姚知微不置可否:“明早晋王夫妇依礼回宫谢恩,晚膳定是要留在王贵妃那用。凌云,你今晚递口信进宫,让人好好准备款待晋王夫妻的膳食……”

“遵命。”

“伯父可曾定下了启程的时间?”姚知微望向气定神闲的张庸。

张庸点头,答:“说是要在四月底,比咱们稍晚些时间启程。王爷以腿疾为由南下,留世孙在长安,想来陛下应当会放心。”

“疾者不为储,残者不称君。历朝历代都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不然……”姚知微别开眼,盯着案上绛纱灯内跳动的烛火,目光闪烁,“伯父也不会与皇位失之交臂。”

在场三人闻言,俱是一默。

不知过了多久,姚知微才从灯罩上惟妙惟肖的丹青中回过神来。她擡起头,锐利的目光逐一掠过三人,停在了凌云身上:“南方六诏全部弃虞而归附吐蕃一事,圣女可以联合诸部首领上书了请旨了……”

前朝哀帝末期,诸侯割据,神州四分五裂。高祖、太宗顺势而为,举旗自立,靠着姚家手握的边卫铁骑,横扫天下。太宗夺位后,朝局一稳,便安内攘外,打得周遭小国之君心服口服,俯首称臣。

唯有剑南以南、交趾以西等地,地势错综复杂,部落繁多,与中原文化相差甚远,导致其虽名为姚虞附庸,却反复无常。间或吐蕃、吐谷浑,时不时武力搅扰,逼迫蒙巂、越析、浪穹、邆赕诏、施浪五诏反叛大虞。

但那都是小打小闹,不值得朝廷出兵。毕竟,姚虞扶持的蒙舍,才是南方六诏中实力最强的。但如今蒙舍也投了吐蕃,对安南都护府一带的格局大有影响。为了大虞朝廷的尊严,姚元睿也不会坐视不理。而循高祖例,大军征战需要派遣有皇室宗亲作为监军。

吴、晋二王,必定不会有机会立此军功。至于其他皇子,身似浮萍,早离长安,从小到大可能连姚元睿的面都没见几次。他们在外做着有名无实的王,这种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的。而离安南都护府与南诏最近的一道,莫过于剑南。这是扩大势力、结交外臣的绝佳机会,姚知微自然不会错过……

大大小小的十几件事议罢,时候也不早了。走时玉芙殿内刚掌的蜡烛,待她归来时,裙下红泪已堆叠了厚厚的一层。阑珊的灯火拢着点金狻猊瑞兽炉口中吐出的缕缕轻烟,将姚知微的身影拉得愈发难测。

“殿下?”她进来时,殷姒正在用干巾仔仔细细地擦着湿漉漉的发梢。

姚知微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起身,而后掀起衣摆,从容地同她坐在一处:“无须多礼,你今日的表现,本王很满意。”

话是这么说,可她眼观鼻鼻观心,视线根本没有落到殷姒身上。

对方胸前的红痕,仍透着暧昧的气息。昨夜枕边的香风,吹散了数日来萦郁在二人心头的阴霾。她还记得,殷姒主动仰起头,递上温软的唇瓣。

没有多余的言语,桃花眼早变成了桃花潭。水汪汪的一片,淹没了理智。锦账外投进来的昏黄的光渐渐暗了,一切在夜色与月色的掩映下,顺利成章的进行。

姚知微清晰地记得,那灼热的喘息,发烫的身躯……

原来情到浓时,没有人能控制本能的反应。

她对情爱一事没有精准的认知,左不过是《关雎》里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姚虞风气开放,贵族间断袖分桃之事并不少见。尽管没有听说过关于女子这种纯粹特殊的爱情,但姚知微并不觉得看不见就不存在。

所以,她在知慕少艾的年纪,对林澈敞开了心扉。可惜时运不济,那时她几乎失去了一切。母亲、兄长接连去了,陈家遭贬,朝廷变天。所谓的高贵的身份,既然是姚元睿给的,也能被他轻易收回。

她知道,她给不了林澈什么。可少年意气,纵使她今朝一无所有,但只要活着,人总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等她东山再起,报仇雪恨,这姚虞的天下,还不是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时林澈怎么做的?

哦,她静静地听罢,点了点头,说,她相信她。她的语气是一如既往,带着令人眷恋的温柔,可后面的话却过于残忍。

她说,她啊,曾经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姚知微不愿去回想。

姚元睿是恶人,她是恶人的女儿,将来或许也做恶人。她会以太宗、穆宗为榜样,争取青出于蓝胜于蓝。做彪炳史册却又褒贬不一的,一国之主。至于儿女情长……

她起身,夺过殷姒手中的巾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来。”

没有称孤道寡,而是说,我来。

殷姒垂眸,任由姚知微的手掌,抚过自己的三千青丝。对方的动作是意料之中的温柔,并没有弄疼她。女子大都心细如发,驰骋疆场的蜀王,也同样保留了这个优点。这一点,她在上一事对方振聋发聩的言语中,就已经体会到了……

兵变突然,皇帝为平众愤,命万家宝捧着三尺白绫,送她上路。

暴怒的士兵架起柴堆,香消玉殒的美人即将尸骨无存。徘徊未去的幽魂,无声泣对。

那人打马而至,紫衣风流,紧随其后的明黄大纛在阴沉沉的黑云下几欲灼人眼。骚动的士兵抱盔曲膝,下跪的动作整齐划一。

她看了一眼柴堆上横陈的尸体,翻身下马,越过俯首跪迎的将士,解下所系价值不菲的披风,遮住了她面色惨白的遗躯。

纷飞的细雪被她温暖的大氅尽数挡下,伤人的恶语被她掷地有声地否决。那是殷姒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昆山玉碎、香兰泣露,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动听。不是悲风调,却为寒松吟。是能拨云见日的和风,引来朗朗乾坤。

“盛世点缀,乱世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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