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辉芒遗孤
“林谦，你继续说吧。”，落英真人道。
这该落座的落座，该听讲的听讲。阁内众人小自嘀咕了一会儿，便也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林谦身上。
“是！嗯嗯～”
林谦清了清嗓子，若非是落英真人点及，他那双痴情眼不知还要盯着栾暮多久。
“我在察觉到有神兵将也在游祖村后，便留了秦阔、陆茹、高尚和黄九意四人在外预备着诛邪阵，而我则独自一人进了村内探查。等我走近了传声术起功的位置，就看见了栾暮……嗯嗯～”
重逢的一幕仿若犹在林谦的眼前，他稍作停顿，忍不住再看眼栾暮后才往下接叙。
“我与栾暮早在十二年前便在都昌相识。彼时，我二人还与烈师兄、大手以及皇甫学士，共同救下了一个芒城遗孤。这些过往历历在目，再次见到她后，于我真是恍如隔世……”
“这个遗孤，便是随我一同来到东烈的女儿-鹿心烈。”
栾暮被林谦盯得不好意思，索性朗声接过了叙述。
“各位掌座！我这女儿身世坎坷，早年在芒城血灵战时，她父亲便被那戈破的异术波连至死，而她自己也被血灵术灼毁了容貌。之后她的生母带着她和她弟弟流离失所乞讨为生，偏又不幸落入了一帮贼人之手。我们救下了她后，她已是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因我神兵署与罗衣族的济生院素有来往，考虑到心儿的容颜之伤，龙大哥和皇甫学士便决定把她交给我照料。”
“那个被血灵术毁了容貌，又受了灵踪鹿神迹的孩子竟是你带来的心儿？！烈师兄当时还特意给我传了讯息，让我多做些关照……”
琼云遥想起那年，自己也正好被派去了罗衣济生院修习医道，心下唏嘘不已。
栾暮对琼云颔首一笑:“是的。说起这事，我那心儿至今也一样记得云姐姐。在您和几位医师治好了心儿后，我初时也想把她托给个平常人家抚养。可是这孩子性格倔强，左右不愿再跟我分离。思来想去，我也只能带她入了我神兵署。”
“那是这孩子天命够硬，连神鹿都显圣庇护她，我们几个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况且她也有机缘进了你们神兵署，也算是时来运转了。噢，鹿心烈……这个名字应该也是你后来给她取的吧。”，琼云莞尔应道。
“确是如此！心儿是辉芒族人，她本只这一个小名。带她入署之时，我为了感念苍宙大神赐予她的造化，便做主给她加了个“鹿”姓。而这最后一个“烈”字，是她自己要加上的……她常说贵宫的龙烈大哥，是她……”
栾暮细细解释起这些原委，阁内众人多半亦感慨着这些渊源。
然而不知是否是她说得太过于细致，那坐在琼云下首的掌座却突然打断道:“栾姑娘，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这往生之人和无关之事，还是留着私底下聊吧……”
他扎了一挺高辫，体态略有些宽胖，说此话时一边抚着他那凸圆的肚腹，一边拨弄起挂于耳朵上的紫铜耳坠，神态颇为散漫不屑。
琼云一听他这话里带话，当即也不忍让:“潘移师弟，你若听不耐烦自可堵上耳朵，我们华顶宫何时成了不让人说话的地方了？况且栾姑娘的义女是龙烈他们救下的，自然也算是我华顶宫的一桩义举。依我看，你才是个无关之人！”
“嚯～师姐可真是厉害！”
潘移竖起了他那连心眉毛:“是是是，你的烈师兄名震古渊，我这区区流沙丘的掌座又怎敢置喙于他。可是琼掌座你也别忘了，游业是我带进宫里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游祖村，也是我去得最多！”
“你扯到哪儿去了！你以为只你一人仍在调查……”
“琼云，潘移！”
二人的声音呛得越来越大，那稳坐琼云上首的掌座当即朗声喝止。
但见他圆脸高额，长须及胸，样貌自带了一股磊落文气。
尤其引人关注的，是他那根倚放在身边的碧青竹筒。说是登山之用吧，显然过于粗宽，可若是用作旅行储水，却又明显太长。
“我等都已年届不惑，这些莫须有之事，争得出个长短曲直吗？都按下那些毫无意义的念头吧，听栾姑娘和碎头说完。”
他似是颇具威望，再这么一发话，琼云和潘移也戛然而止，各自扭开了头。
此时的栾暮紧紧抿着她那薄俏的嘴唇，她已被潘移打乱了思绪，忘了自己该如何接叙。
幸而胡风这时插言道:“栾暮姑娘，我听闻要是想入你们神兵署，须得认一员神兵将为父或母，从此只守上命不涉俗世。你那心儿，便是如此做了你的义女吧！”
胡风谈起了神兵署，栾暮也便豁然开朗。于是她接着回忆道:
“胡掌座所言甚是！我家心儿一直特别记挂龙烈大哥。本来她也只是将这份挂念存于心中，然而在五年前，她知晓了龙烈大哥战死在了青石山后，便铁了心要见一见龙烈大哥的家眷，特别，是龙烈大哥的那位遗子。只是当时西苍诸部也多半牵连进了那场大乱，我在署内事务繁多，实在抽不开身带她来东烈找寻。一直到了去年春末，我才得以请了自由，带着她来完成心愿……”
“这么说来，栾姑娘这次来东烈是要找鼎苍孩儿的。”
落英真人从方才潘移出言不善时便一直冷着脸，直到栾暮提起了龙烈的遗子，他才淡淡接过。
“可惜……自打烈儿力拼了那几个异魁后，我那倚鸿徒儿也只带着鼎苍回来过一次，而且那一次，也仅是为了拜别我们这些师父和同门。此后她们隐遁于世，连一封书信都未曾给宫里发过。时至今日，宫里对她们的行踪也一样是无从得知……”
栾暮应道:“落英真人。我带着心儿最开始去的便是龙烈大哥的家乡现龙城，您提到的这些，其实我们已从祭龙族人的口中得知了。只奈何我这女儿是个强性子，她虽已知道了这些，却仍旧是要寻到个天涯海角。于是，我们母女俩便在四处游历，想指着说些关于龙烈大哥的快书，来吸引那位倚鸿姐姐出面一叙……”
“那倒是为难你们母女了……龙家这三代人，已经为古渊国做了够多了。我那倚鸿徒儿带着鼎苍销声匿迹，实是不想再让独子再做个卫道士。所以那次她来告别，我们几位师父也无可挽留。姑娘你是神兵之将，且又与我几位弟子相识甚久，这做卫道士的凶险，该当是知晓的……”
落英真人毫不避讳地释道，而栾暮则频频点头以示理解。
她神兵署或许不像华顶宫这样以除异卫道为己任，然而她也见识过许多异民、异术、甚至是异族……那些死里逃生的场面，让她终生难忘……
随后，栾暮思索出了个办法:“真人所言皆是肺腑。既然是这样，不知我可否让心儿把龙烈大哥的信物留在华顶宫。他夫妻二人均有师恩在此，我相信总有一天那倚鸿姐姐会带着鼎苍再回来探望。”
“可也！烈儿年幼时的居室仍保留如初，待此间阁议结束，便让林谦带你们母女俩去那看看吧。我宫中有你几位故人，亦有从西苍远嫁而来的女子，这之后，我希望你能在华都峰长住……当然，这长住还是短住，都由栾暮姑娘你自行决定。”
落英真人微微一笑，他虽然少开笑颜，可这话外之音栾暮也是入耳即知。
“多谢首座真人！这事……便待我再和心儿商议一下吧……”
随即她偷偷瞟了一眼林谦，一向清冷的面容抹上了一丝红晕。在宫里的这几日，她的心底实已饱含了许多期待。那些，她曾一直视为奢求的期待……
而林谦自然也捕捉到了栾暮的表情变化，他的心头像是快要融化般炽热，只傻傻地盯着栾暮那张俏脸，闷闷，而乐个不停……
啪！
一声脆响，这当口似是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
紧接着……
“嘿哟嘿哟！甚妙特妙绝妙呀！哈哈哈哈……”
只见二筒蹲在墙角捧腹大笑，越是这种环节，他也越是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