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夜影长空
烛影熄,夜正浓。
因游祖村异祸事发得突然,宫里急需派人手外出戒备,落英真人早在几日前便把执课弟子抽调了出去。
这离了教习的师父,华顶宫的小弟子们即如脱笼之困雀。他们纷纷给自己放了长假,家离得近的大都省亲去了,而离得远的,也各自去了那些陌生的位座游览观摩。
一时间,除了春香染风,月色皎皎,这花木舍里清冷得几无声息……
二筒独自躺在宿室,他倚在床头翘着二郎腿,思绪一刻也停不下来。
“大师祖刚刚问我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卫道士想当首座有哪里不对……还有听大师祖的口气,他莫非是个遗孤?也难怪他会这么关照游业,唉,想我二筒少侠花木舍住过,情花廊住过,在那升华丛居也是有房有产。可偏偏,就没住过大师祖的承道宫……不行,哪天非得瞅个机会溜进去看看!”
他掐指算了算时间,那游业一连在落英真人的居所住了八日,着实让他生出了不少嫉妒。几度反侧,他半眯着眼瞟往了窗外那一弯明月。
“月亮啊月亮,我何时才能名震天下呀……嗨!偏偏被那小周郎废了修为,真是倒了血霉……”
想着想着,他的眼皮渐渐支撑不住,无意识地一睁一闭、一开一合。
就在将要睡去的一瞬间,他恍惚瞥见了什么,浑身打了一抖……
“你,你是什么东西!!!大半夜敢来我华顶宫作祟?!!!”
只见窗台边突然出现了一颗乌绿的光点,好似那鬼话怪谈里的幽冥般瘆人。
哧~
那光点之处一声低鸣。
“玉龙?”
二筒一听原是虚惊一场,因为这光点的主人显然是一匹马,一匹他得罪过的马。
确定了那光点仅是只马眼后,他从床上一纵而起,趴在窗口伸头看去。
“哎呀,原来是你这顽畜,真是吓死我了。喂,你不在长空师父那晚歇,跑到我这里来作甚?”
哧哧~
玉龙马再低鸣两声,它竟像是有些失望,摆了摆马首后,转身哒哒踏了出去。
“好哇!连你个顽畜也来看我笑话!下次再来我便用神仙索把你捆上,丢到深山里叫豺狼虎豹与你周旋!”
嘶,嘶嘶嘶~
那玉龙马并不多搭理二筒这番恐吓,只啸叫了几声后,奔蹄离开了花木舍……
二筒被玉龙马惊起,这一时半会儿再入不了梦乡,于是靠在床头又一通胡思乱想。
“不对不对,这顽畜此前被我戏耍,定不会就此罢休。难道……它是先来踩点打样,回去再唤长空师父来修理我?嚯哟,麻烦了麻烦了,离宫前我还在情花廊诓骗了长空师父……”
他睡意全无,想到这里更是担心不已。此刻若不是腿伤仍未痊愈,他多半是要再次跑出宫去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也只能豁出去了!”
也不知他是揣上了什么心思,碎碎念了一句后取过枕边的黑素服,披身摸门而出……
华都峰的山脚。
二筒赶着夜色一路下行,他并未上山去行宫里找寻哪位长辈的庇护,而是破天荒地朝山下直去了长空的居住之处。
饶是他这般做了领罚的决定,可依然是战战兢兢一步一顿,他生怕,那玉龙马突然从哪再冒出来……
走了不到一刻时,一汪清泉即入了二筒眼帘,那月影倒悬的水面雾气濛濛,随之也飘来一阵阵甘甜的暗香。
“长空师父!长空师父!二筒前来领罚了……”,二筒对着清泉一隅的草屋唤道。
这草屋面积很小,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只占了十多见方,与其说是某人的居所,倒不如说是间牛棚马舍。
“长空师父?”
他再试探地轻唤,依是无人应答。
“奇怪!玉龙刚刚还到了花木舍瞄我,怎地就这一眨眼功夫便又出去了?”
嘶~嘶~正纳闷间,却听得玉龙马长嘶两声。
待二筒寻望过去时,那一人一马已经背身行至了山口的一道岔路,前往的方向显然是华都峰外……
“胡双顶……”
熟悉而沉静的声音在二筒耳边响起。
“我只研杀技,你该找的并非是我。若仍想修习功法,去找那位救你之人碰碰运气吧……我要远行了,无事莫来寻我……”
此刻那长空已在百米之外,二筒自知并不会这门“置音换境”,提了嗓门喊道:“长空师父~徒儿是来请罚的呀~非是求您助我复元~”
任是二筒的遥喊回荡在这山峦间,长空依旧信步往山外走着。他白衣白马银发过腰,浑身似是披上了缤纷的荧火,所过之处暗影流光……
“二筒,二筒?”
目视着长空在夜色中掩去,二筒的眼光也从远山的迷幻中回到了清泉立脚之处。他轻轻拍了两下额头,这才想起刚才的这段时间里似乎有人一直在轻声唤他。
“是谁在喊我?”
他原地转了一圈,清泉边并无一人。
“是有人喊我吗……看来今日听了太多言语,耳里生出了幻听……”
“二筒~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