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1】
一三兄住进小圣贤庄的第一天,子思便把伏念掌门、无繇师兄和张良授课的内容同他讲了一遍,让他在三人中择两名师从。
他苦恼于听不懂子思的之乎者也,又懒得多加询问,直接耸肩说,我就和阿澈选一样的吧。
我以为一三兄与我交流越多别人越会生疑,因而不能同他太近,可他已经告诉了子思他的意愿,我也不能无缘无故阻止他。
我稍一斟酌,子思要回去同伏念掌门回话时被我拽住了。我让他稍候片刻,然后绘声绘色同一三兄描述了一下伏念掌门肃穆的授课风格以及留的课业量,一三兄越听越往后缩,最后还是惶然道,那我还是师从张子房算了。
子思神色有几分不悦,我立马用手肘撞撞一三兄腰部,斥他道,张子房是你喊的?叫三师公。
一三兄嘁了一声,摇头道,他长我几岁?凭什么占我便宜?
说罢振振有词道,阿澈不也没这么叫他吗?
子思几分茫然又有几分恍然,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我为之一噎,想了想道,“我刚来是这么叫他的。你这不才来吗,你来个三年五载就可以喊他子房了。”
“原来是这样啊。”一三兄有些不好意思地同子思抱了抱拳,“在下不知儒家有这般规矩,失敬失敬。”
“……”子思眼角扯了扯,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揭穿我,只同一三兄道,“无妨。小将军在此适应几日就好了。我迟些时候送张时辰表过来,明儿一早就有课,小将军早些休息,可别迟到了。”
“多谢多谢。”一三兄待子思走后立马同我挤眉道,“哈!他也刚来不久吧?”
“怎么说?”
“他也得三师公三师公这么叫张子房。我聪明吧?”
“聪明聪明。”我有些汗颜,继而叮嘱他,“今后在这你要安分守己些,低调行事别惹麻烦。小圣贤庄不比咸阳宫,你要是和谁起了争执,你爹罩不着你,我也没身份罩你。”
“就是在这读读书写写字嘛。”一三兄不以为然抱头往榻上一躺,抖抖脚甩下靴来,“放心好啦!我必不生事。”
他信誓旦旦,可第二天早膳时间人影都没见到。我悄声问子游,子游说出门时一三兄还在榻上同周公谈话呢,见他睡得正香便没叫醒他。
若今早是无繇师兄的课也就算了,无繇师兄向来体贴人情,会以为一三兄奔波许久,刚入住小圣贤,迟一些到情有可原。
但今儿的早课偏偏是张良的,我便无法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了。
子游大抵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宽慰我道:“子澈放心,先前也时有迟到的弟子,三师公多半视之不见,连一句责备的话都不会说的。”
我虽稍放下心,拿起筷子夹食物入口,却是食之无味。
我忽想起扶苏哥哥初次送我去练剑场,我也差点睡过头,最后他抱着半梦半醒的我一路小跑,最后按时把我带到了盖先生面前。
兴许现在我的焦虑不会输给当时的扶苏哥哥。
我感慨地同子游说:“我大概把小将军视作弟弟了。”
子游手一抖差点没捧住碗,半晌他说:“使不得使不得,这将军能逼退中车府令,恐怕大有来头。纵他平易近人,子澈也不可这样以下犯上,若触怒了他,可就麻烦了。”
我点头称是,心下却在为以下犯上一词窃笑。
我刚定下心神,又被急促的脚步声打乱,擡头望去,一三兄“刷”的一声便从门口过去了。
他的声音远远被甩在他的身影后边,是不断重复的三两句——“让一让让一让!”、“我要迟到了!”、“别挡道别挡道!”
我和子游对视一眼,再坐不住,赶紧到门口一探究竟。一三兄跑的委实快,明明半刻前还在门前,此时已跑至九曲回廊。
按他这个人挡推人的速度跑下去应该是能赶上的,我颇感欣慰,悬着的心才放下忽闻子游在旁倒抽口凉气,我诧异看他,他指了指九曲回廊,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我顿时睁大了眼睛。
张良也在回廊上。
【2】
虽然有一种没迟到叫只要你比老师先到,但眼睁睁看着一三兄把张良推一边,我亦做不到。
我来不及多想我到底是在担心一三兄在不知情的情况把张良推了会被责罚,还是在担心张良被他一推站不稳摔了。
于是我气沉丹田朝九曲回廊的方向大喊:“等一等!”
一朵荷花的花瓣落在了水面上。
张良依旧在走,一三兄依旧在逼近。
无奈我只能追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懊恼我早该同盗跖那小贼偷师偷师他究竟是怎么跑那么快的。
我运气实在好。子慕较为敦实,一三兄第一次推他没推成功,反倒被逼退几步,子慕莫名其妙被推了一下,恼火地要同一三兄理论,成功让我赶上了一段距离。
我马上就要截下一三兄时,他却懒得与子慕扯下去,另辟蹊径翻身跳上了扶栏,一路向前小跑去,栏杆纤细,他在上边竟是如履平地。
我再追不上一三兄,只能看着他疾步如风掠过了张良,至栏杆尽处纵身一跃,回身看向张良,傲然笑道:“三师公早。”
张良同他颔首,微微笑道:“小将军早。”
我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哪料到一三兄与张良并行时竟认认真真地援疑质理。
“按小圣贤庄的规矩,我要在这待上多久才能不喊你子房不喊你三师公?”
“……”张良脚步一顿,笑道,“阿澈竟连此等机密之事也告诉小将军?”
“是啊。”一三兄颇为得意道,“她同我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小无猜的至交嘛。呃等等,你怎么知道是她告诉我的?”
“将军猜吧。”
望着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我按了按鼻梁,拜托追上来的子游照顾一三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