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情浓更意绵
77、情浓更意绵
小厮的话刚落，厅内鼓声戛然而止。福伦脸色一沉，正要发问，尔泰却已站起身，伸手拦住他：“阿玛，让我去。”
小燕子也跟着站起来，目光落在尔泰脸上。他没看她，只是整了整衣袖，声音平稳：“宫里来人，我去接便是。你们继续热闹。”
他说完便往外走，脚步不急不缓，背影却透着一股压不住的紧绷。小燕子没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廊尽头，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夜风从敞开的大门灌进来，吹得灯笼微微晃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握着的酒杯，桂花糕的甜味还在舌尖，可心口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小燕子就站在马厩前等他。尔泰牵着两匹马走出来时，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我陪你去郊外。”她说得干脆。
“我没说要去哪儿。”
“你昨晚回来就没睡好，今早又一声不吭地收拾马具。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她走近一步，仰头看他，“尔泰，我们逃一天好不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也不管宫里有没有消息，只做我们两个人。”
尔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最后他笑了下，把缰绳递给她：“那就走远点。”
两人一路策马出城，穿过市集，越过田埂，直奔城外那片桃花林。春阳正好，树梢上缀满粉白花瓣，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马蹄踏过草地，惊起几只山雀，扑棱棱飞向远处。
小燕子忽然松开缰绳，纵身跃下马背。她脱了鞋袜，赤脚踩进溪水里，凉意顺着脚心窜上来，她忍不住笑出声：“你看，这水多清！”
尔泰皱眉：“小心着凉。”
“怕什么，我又不是娇小姐。”她弯腰掬起一捧水，朝他泼过去。
水珠溅在他脸上，尔泰怔了怔，随即摇头笑了。他解下外袍搭在树枝上，也卷起裤腿走进浅滩。水流温柔地绕过小腿，他俯身捞了一把，反手泼回去。
小燕子尖叫着跳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尔泰眼疾手快将她拉住，两人踉跄几步，最终稳住身形。她靠在他怀里，喘着气笑：“你力气还是这么大。”
“有一次追你上房揭瓦，哪次不是这样把你抓回来？”他也笑，“你啊，永远停不下。”
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他们索性坐在岸边石头上，任风吹干湿漉漉的裤脚。马儿在不远处低头啃草，尾巴甩来甩去。
小燕子望着水面，忽然轻声说：“尔泰，你后悔娶我吗？”
他转头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知道……很多人说我配不上你。从前是江湖丫头，现在也总给你惹麻烦。镇北将军的事刚平，宫里又来人，你心里有事，却从来不跟我说。”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有时候我在想，要是你娶的是别的姑娘，是不是就能过得轻松些。”
尔泰没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听着，小燕子，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
她擡眼看他。
“那些说我高攀的人，我才懒得理。谁规定福家少爷只能娶千金小姐？我要的是能跟我并肩走路的人，不是跪着伺候我的人。”他刮了下她的鼻尖，“你敢闯、敢拼，敢为我想、为我家争。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小燕子鼻子一酸。
“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他声音沉了些，“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哪怕天下都说你不行，我也认你是我妻子，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共度风雨的人。”
她的眼泪终于滚下来，砸在手背上。
尔泰把她拉进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咱们一起扛过这么多事，以后的日子只会更稳。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小燕子紧紧抱住他，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得让人舍不得动。
过了许久，她才低声说：“我也是。能跟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他们就这样坐着，谁也没再说话。远处传来牧童吹笛的声音，悠扬婉转。一只蝴蝶落在小燕子肩头，翅膀微微颤动。
日头渐渐偏西，天边染上淡淡橘红。小燕子擡头看了看天色：“该回去了。”
尔泰点点头，却没有马上起身。他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再坐一会儿。”
“府里还有事呢。”
“今天难得清闲。”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就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她靠着他，嘴角浮起笑意：“你说得对。这一天，不该这么快结束。”
太阳缓缓沉下去，余晖铺满草地。他们终于站起身，拍掉衣上的草屑，牵起马往回走。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脚步很慢。尔泰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见她脸颊泛红，眼里闪着光，心里那块一直压着的石头，终于一点点化开了。
快到城门口时，一辆运菜的板车从旁边经过，赶车的老汉冲他们点头：“年轻夫妻恩爱啊，这会儿才回家？”
小燕子笑着点头：“是啊，玩了一整天。”
“该好好玩。”老汉嘿嘿一笑，“日子长着呢，别总忙着做事，忘了彼此。”
尔泰听着，握紧了她的手。
夕阳落在福府门前的石狮上，映出长长的影子。他们并肩站在台阶下，尔泰扶她上马，又翻身骑上自己的那匹。
“明天还要早起。”小燕子说。
“嗯。”
“说不定宫里又有事。”
“有事就应对，不怕。”
她看着他，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那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一个人扛。”
“我答应你。”他握住她的手，“以后每一步，我们都一起走。”
马蹄声再次响起，沿着青砖路缓缓前行。晚风拂过庭院，吹动檐下的红绸，发出轻微的响动。